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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垂下眼。
一垂下眼, 她就看到自己左手戴著的那串鈴鐺手鍊和右手戴著的木鐲子。
這兩樣東西都是了悟親手做給她的。
撫摸上右手那個木鐲子, 衡玉有些無奈。
因為渡情劫需要讓了悟對她動情,所以她撩撥他,親近他,蠱惑他, 調戲他……
而由始至終,成為了悟的應劫之人,助他渡過情劫,這都是她心甘情願,所以她並不覺得自己存在什麼吃虧的情況。
但了悟總覺得她吃了虧。
衡玉原本打算完成內門任務後,就折返回合歡宗安心修煉,一心追求她的逍遙大道,與了悟此生不復相見。
但這段時間她試探過兩次,發現了悟的性子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執拗。他既不想辜負佛門,又不想辜負她,而他想到的兩全之法,大概就是庇護她漫漫此生。
可是——沒有必要。
當他真的成佛,便也情愛不復。
那時候,她與這芸芸眾生,在他眼中都會毫無區別。
那樣東西能助他快速忘情,這只會幫他更順利地成就佛道。
遊雲等了一會兒,發現衡玉一直在走神,不由出聲道:「怎麼不說話?」
衡玉回神,隨意笑了下:「師父不是問我想法嗎,我就在心裡想了想。」
遊雲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
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他的衣領稍稍滑落些許,露出精緻的鎖骨。
隨意扯好衣領,遊雲用手托腮,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說說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衡玉眉梢微挑,倒也沒瞞他。
等她說完自己的想法,遊雲沒有馬上說話。
他慢條斯理端起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隨意把酒杯往後一拋。酒杯砸在草坪上,遊雲從凳子上起身,走到衡玉身邊,一隻手懶洋洋搭在她的肩膀上。
「徒弟,你問我要那樣東西,到底是想著幫他更順利地成就佛道,還是——想以此來日日夜夜提醒自己,不能對他動情?」
衡玉動了下,想要回頭看向遊雲。
遊雲手上略一用力,按住衡玉的動作。他低低一笑,笑聲比那陳年佳釀還要醉人:「沒必要告訴我答案,答案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放心吧,你難得求為師要一樣東西,為師怎麼會不滿足你?我遲些就給宗門傳訊,讓宗門把那樣東西的種子送來給你。」
說罷,遊雲拍拍她的肩膀,貼在她耳畔說一句「你要好自為之」就瀟瀟灑灑走進他的屋裡。
空曠的庭院再度安靜下來。
只有清風穿過院子時搖動梧桐葉發出的簌簌聲響。
靜坐許久,衡玉抬起右手扶住自己的額頭。
然後逐漸笑出聲來。
笑夠之後,衡玉從椅子上起身。
她抬手理順自己衣擺的褶皺,對著屋裡掐訣行禮:「師父不愧是宗門裡傾慕值最多的人。之前倒是我有些自欺欺人了。」
「我自詡是個相當理智的人,可感情有時候就是極端不理智的。我承認,自己的確是想借著照料那樣東西,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對他動情。」
僅靠她的理智,似乎有些不夠用了。
她需要外物來督促她提醒她。
「此事,就麻煩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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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裡,了悟安靜坐在窗邊打磨木簪。
他打磨得很仔細,把木簪表面打磨光滑後,才拿起極小的雕刻刀刪改細節。
一直忙到夕陽西下,餘暉從窗外透照進來打在他的身上,了悟才放下手上的工具,拍掉膝上的木屑,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個帶有素雅花紋的木盒,小心翼翼把木簪放進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