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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事發生,我小心地掀起覆著琴鍵的蓋子,一長列雪白的琴健現在眼前。
我伸手下去,手指輕動,叩了幾個清音,只覺得琴音像響起自遙不可觸的遠處,心中興起了一種平和寧靜的感覺。
我多少年沒有聽人彈琴了?
這些年來,為了使自己變得更冷血無情,舉凡和情緒有關的東西,我都避則不碰,音樂是其中之一。
每次殺人之後,我都找個地方花天酒地,狂玩女人,然後棄之如敝屣,只有那樣才可使我松馳下來。
猶記得母親最喜彈琴。她常彈奏的那小調已久被遺忘,忽然間又清晰地在我的腦海里活躍起來。我像是看到永不剪髮的母親,垂著烏黑的長髮,陽光從她身側的大窗透進來,將她側臉就線條分明,但細節模糊的輪廓。
但母親已死了。
在一次銀行的械劫案中,成為了被犧牲的人質,匪徒槍殺她時,我離她只有尺半,她的手還拉著我。
她整個頭爆裂開來。
我連叫喊的力氣也沒有。
我憎恨父親,自我五歲他拋棄我們母子時,我便用盡所有力氣去恨他。
可是十二歲那年連母親也被迫離開了我!那顆可恨的子彈使我變成一無所有。
所有這些久被埋葬的思憶泉湧而出,一股無可抗拒的悲哀攫抓著我的心靈,我很想哭上一大場,在我以為自己已喪失了哭泣的能力之後。
驀地我發覺自己挨著琴身坐在地上,淚水淌了一臉。
閣樓出奇地寧靜,我似乎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那是風聲。
是柔風拂過茂密的森林和廣闊原野的聲音,但一剎那後我雙耳又貫滿了大自然裡的各種響聲,河水奔流,萬鳥離林。
不知怎的我竟沉沉睡去。
發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我在森林裡賓士,在那人跡不到的叢林中,忽地現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裡有株粗至數人才可合抱的巨樹撐天而立,土人拿著火把,圍著巨樹在舞祭。
醒來時已是上午十時多。我嚇了一跳,多年來我從未試過如此地熟睡,通常一晚裡我最少醒來三至四次,只要一點異響,便能立即驚醒。
琴蓋依然打了開來。
我將琴蓋闔上,暗笑自己昨晚不知為何大動情懷,難道只為了這琴?
半小時後我到了鎮內,首先打了個電話,買家果然將酬金匯進了我在瑞士銀行的戶口內,使我安心地全力進行暗殺納帝的行動。
坦白說,要殺一個人易如反掌,只要你能掌握他行蹤的情報,這方面我是高手中的高手,但當然這亦耗費了我一半以上的酬金。
反而事後如何躲避對方盛怒下的追殺才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尤其納帝既有政治背景,又有毒梟作後盾,否則美國的中央情報局早送了他進毒氣室了。
我在一間義大利人開的快餐店內,叫了一客義大利薄餅,醫治餓透了的飢腸。
&ldo;先生!&rdo;
微弱的女聲在我身後響起。
我愕然回頭,入目是位清秀可人的少女,穿著很樸素,但身材勻稱,有種健康動人的青春美態。
她怯怯地,畏縮地道:&ldo;我可以坐下嗎?&rdo;
我心中竟然感到一陣興奮,流過一道難以形容的快感。
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自母親死後,那脾氣暴燥、酗酒後便對我拳腳交加的舅父,令我養成了冷漠而不易動情的性格。
可是這一刻,我竟很想她坐下來,是什麼令我改變了?
是否因為快餐店裡浪漫的琴聲,我從未聽過這麼令人愉悅的調子。強迫自己掛上冷淡的臉容,我硬繃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