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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面前又浮現出桃花的音容笑貌。那一剎那間,車聲、市聲、腳步聲,甚至枯葉從樹杈之間跌下的輕響,彷彿全被一條巨大的手臂扼住了喉嚨,再也做聲不得。天地之間一片寂靜,惟剩下我的呼吸,孤獨而粗重。
一輛輪椅從面前緩緩碾過。前面坐著一位滿頭華髮戴著眼鏡的老先生;後面推動輪椅的,是位圍著紅色圍脖的老太太,同樣滿頭華髮戴著眼鏡。他們本來已從我面前經過,誰知那老太太又將輪椅往回拉,一直拉到我面前。
老太太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眯起眼睛說道:小夥子,可千萬別有啥事想不開啊。就前兩天吧,就在這個路口,有位跟你一樣年輕的小夥子,突然從馬路牙子跑到馬路中間,當場被汽車撞飛了……
她一臉的關心,顯然把我看成想要當街自盡的輕生者了。我勉強衝他們笑笑:你們好。我……我沒事兒的,只是走累了,在這休息一會兒。
老先生摘下眼鏡,正要拿起放到嘴邊吹去鏡片上的落塵,老太太馬上就接到手上,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拭。老先生的目光清如秋湖,有一種曾經滄海的沉澱之感。可是,當老太太揩抹完畢,替他重新戴上眼鏡後,他的眼神似乎出現變動——彷彿柳條掠過湖面,皺了湖水。
我被老先生的風度所攝,因此很靈敏地捕捉到這稍縱即逝的變化。他顯然注意到我的目光,就微微一笑,輕輕的咳嗽一聲。老太太笑道:嗨!我說你這老頭子,又要逮住年輕人講課了吧。
老先生點點頭,同時把手掌放到右膝蓋上,輕輕撫摸,笑眯眯的對我說道:我這兩條腿,都是廢腿。文化革命那陣子,被人戴上高帽子,拖到廣場揪鬥,兩條腿被人打斷了。那一年,我剛過30,因為幫導師說了兩句好話,呵呵,就受到這樣的折磨……
我是*之後出生的,對那段血雨腥風的歷史,只能透過史料去了解,遠遠談不上熟悉。眼前這位老先生的敘述,彷彿將我拽到了那個瘋狂的年代,模模糊糊卻又纖毫畢現。讓我動容的是,他的臉色非常平靜,似乎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我忍不住問道:老先生,您經歷了那樣慘無人道的折磨,現在看起來還這樣積極樂觀,真是難得。請問,是什麼讓您一路堅持下來的呢?
老先生微一沉吟,淡淡的說道:我當時認為是自己從導師那裡學到的知識,是這些東西讓我心中有個信念,所以能超然物外,忍辱偷生。後來,我反覆捉摸,終於明白了,是愛情讓我活了下來,活到今天——我的雙腿被人打斷了,上天又重新給我安上一雙。這一雙,更堅強,更美麗……
我會心一笑,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她臉上的似乎浮出羞澀的紅色,在這冬日灰濛濛的黃昏裡,她那本來已經洗盡鉛華氣質顯得更加動人。她在老先生的肩膀上輕輕捶了一拳,故意繃起臉說道:老糊塗了吧?怎麼啥都往外說呢。照你這麼說,那我就是狗腿子了,長年為地主奔波效勞。
老先生哈哈大笑,說道:你不是狗腿子,你是地主婆,哈哈!
他們身上煥發出的快樂氣息,並沒有感染我於絲毫,因為我又想起了桃花!命運弄人,如果我和桃花也能跟眼前這對老者一樣,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該有多好!
那老先生笑畢,盯著我說道:年輕人,我一瞅就知道你是個失戀者。呵呵,我倚老賣老告訴你一個道理吧:可以失去的愛情,那不是愛情,那只是男女之間的感情;真正的愛情,是永遠失不去的,是任何東西也破壞不了的。所以呢,你並沒有失戀——你本來就沒擁有過,又談何失去呢?對不對呢?
我茫然地點點頭,又茫然地搖搖頭。
是的,我無法判斷老先生的話到底是否正確。我只知道,這世間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情。古龍似乎說過,生命本來就是無可奈何的,生不由己,死也不能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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