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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番周折後,常秋終是失了耐心。他一把搶過父親手中的酒壺,不曾停歇一口氣全都灌了下去,然後用力一摔,&ldo;嘩啦&rdo;一聲,薄瓷碎落滿地,浸在地面上未乾的酒漬裡,一片狼藉。
&ldo;喝完了。這下你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兒了吧。&rdo;男子的聲音涼似寒冰,而他的眼中亦只剩銳利。瞧著父親痴痴癲癲的模樣,常秋原是滿腔憤怒,可這一壺涼酒卻把自己澆得醒了神。此刻責怪父親全無用處,府裡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絕不是什麼頭腦發熱時能做出的小事兒。
寅君一仰脖,飲盡杯中殘餘的酒水,然後轉過頭來看著常秋粗糙消瘦的面龐,眼中漸漸溢位了淚。離家時他還是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可歸來時只有鬍渣亂發、滿面滄桑。這一路東躲西藏想必也是無比艱辛吧,可是這些已然全無意義了。
若自己不曾寄出那封盼他歸來的家書該多好,浪跡天涯隱姓埋名總好過棲身深牢半生年華。
若自己不曾讓他插手那見不得人的爛攤子該多好,渾渾噩噩平庸度日總好過聰明一時悔恨一世。
若自己不曾年少輕狂、賭氣爭勝該多好,安穩淡然自給自足總好過錦衣玉食卻惶惶不可終日。
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只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些。
這一夜,父子二人舉杯對酌,把酒言歡。菜食盡了便空口灌酒,酒罈空了便再提一壇。喝到肚腸裡全是火辣辣的灼熱,再辨不出佳釀之美。而酒亦似成了淚,從眼眶中不停歇地向外流淌,和著傾翻的酒水沾濕衣襟一片。夜風一起,胸前涼透涼透,只是,他們都再不能察覺了。
&ldo;所以,若不是那沈時平欺人太甚,我又何嘗會掙命去幹這營生呢!&rdo;雖是後悔之言,可說起自己的年少事,寅君仍抑不住滿心驕傲。
三十年前,寅君在當時很有名的梁記米行當學徒。那個時候,他不過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少年,什麼家當都沒有,只有使不完的力氣和幹活時願意多想一想的機敏勁兒。踏實肯乾的學徒不少,可像他那般既踏實又聰明的孩子著實稀罕,日子久了,便也入了那梁大掌櫃的眼。
梁掌櫃很是器重寅君,其他的學徒們也多半服氣,畢竟他確是出彩之人,且為人亦寬厚實誠,令人信服。唯有一人總是對寅君嗤之以鼻,譏他不過是井底之蛙,所見所想永遠比不得自己。那人便是當年城中大運商沈府家的少爺,沈時平。
由於家中常年經營貨運,所以時平從小便有機會走南闖北、四處遊歷,於是多多少少比尋常人家的孩子多些見識。再加上出身富庶,說起話來便有幾分盛氣凌人的味道。雖說他同寅君等人一樣,在梁記亦只是學徒名份,可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些年裡沈老爺給梁記投下去的大把銀子可不只是想讓自家兒子在此安安分分當學徒的‐‐梁掌櫃膝下無子,未來究竟讓哪個徒弟接下這梁記的光亮門面,還不是都是大掌櫃的一句話麼?
&ldo;那時,我和沈時平明爭暗鬥了好些年,他有銀子和權勢,而我只能靠自己的一身本事、和身邊人的相助而已。&rdo;寅君早已四仰八叉地歪在椅中,可眸子還是晶亮晶亮的,&ldo;當年,掌櫃一直下不了決心,到最後,只得讓我倆真刀真槍地比試一番。一人管一家鋪子,我在城南,他在城北,半年之內誰的賺得銀子更多,誰就能接下樑記的班。&rdo;
&ldo;然後呢?爹贏了?&rdo;常秋轉著手中的小酒杯,漫不經心。
&ldo;不,爹輸了。&rdo;看著兒子的視線終於從那小酒杯又轉回了自己身上,寅君很是滿意。他又仰頭豪飲一氣,然後顫顫地放下酒壺,可手腕兒早就不聽使喚了,不留神一歪,酒壺便傾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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