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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長眼眸中的笑意漸濃。傻丫頭，這不是什麼膽識智謀，不過是自己沒什麼可失去的罷了。

果不其然，不出兩日，元城便自個兒找來了。

他面色肅穆，威嚴十足。梅香只覺房中忽然一片森冷之氣，於是便偷偷對畫扇使著眼色。可畫扇卻不以為然，指勾弦動，音韻不絕。便是元城走近時，節律也未曾慢過一拍。直到一曲終了，餘音散去，她才淡然起身，給父親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

元城頷首，然後揚手遣盡了丫鬟侍從。木門輕輕闔上，狹小的閨閣中只剩下昏黃的燭火，和從窗欞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月光輕灑在銀色的琴絃上，泛出奪目的光，讓元城不小心也迷了眼，沉默良久，無語凝噎，只覺那個坐在琴邊低眉信手的身影彷彿也撥動了自己的心絃。

這琴音註定是自己半生的劫。

只是為何，眼前這小人兒的音韻中總是透著些許過盡千帆的滄桑感呢？

&ldo;你不喜歡岱榮，對吧？&rdo;

畫扇一愣。她原以為父親會試圖繞著彎子來提點自己，卻從未料到竟這般直白。

&ldo;是&rdo;。既然爹已開門見山，自己何不以誠相待？

&ldo;可爹覺得，岱榮是個不錯的孩子，況且你也瞧見了，他始終待你真切。若是將你託付於他，你的生活自是安穩富足，而爹亦可放寬心些。&rdo;元城面上的嚴肅終是漸漸淡去了，面前的女兒看似老成、嘗盡冷暖，可她仍不過就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心比天高，卻不曉得平淡才是人生的歸途。

可這十七歲的姑娘卻忽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ldo;那麼，爹可喜歡夫人呢？&rdo;

&ldo;你……&rdo;元城有些惱怒，這丫頭簡直是恃寵而驕，要不怎敢問出這樣的話？他狠狠地瞪了畫扇一眼，一揮衣擺，大步走向了房間的另一側，背對著女子，聲音沉沉，&ldo;夫人伴我數十載，為我生兒育女，操持府中上下，我怎能不喜歡她？&rdo;

&ldo;夫人當然是可敬的。可即便如此，這些年來爹卻仍會掛念娘親，這對夫人而言又何嘗公平呢？&rdo;

&ldo;這便是你不願意同岱榮在一起的原因？&rdo;元城的聲音中並無驚訝，只有淡淡的無可奈何，&ldo;在你心上已有他人了，是嗎？&rdo;

果真是知女莫若父啊，畫扇不禁展眉莞爾。她的指尖隨意地撫著木琴邊緣的雕花，良久，終是低聲應了一句：&ldo;是。&rdo;

元城長嘆。

月色如煙，明明滅滅。女子纖瘦的身影映在牆上，在昏黃燭火的搖曳間被拉得很長很長。元城愣愣地看著牆上的影子，忽然覺得這幾個月來自己操的心思、花的精神，就像這被拉長的影子般，原來儘是一廂情願的虛幻。

&ldo;因他在，你便不願接受岱榮，或是未來出現的任何一個誰，是嗎？哪怕你們此生無緣廝守，註定天各一方？&rdo;

元城的話說得極慢，幾乎一字一頓，而畫扇的驚卻是一層深過一層。她挺直了背脊，卻不敢轉身，只是垂目凝視著泛著微光的琴絃，怔怔地說不出話。

哪怕此生無緣廝守，哪怕註定天各一方。

真是可笑啊。還以為自己有那麼幾分小聰明，原來早就被看得透透徹徹。

&ldo;若真是如此，那畫扇也只有認命的份兒了。&rdo;女子面含微笑，緩緩立起。朦朧月色灑在女子清秀的面龐上，彷彿有一種新生的力量，讓人通透，揮去迷惘。&ldo;畫扇並非執念之人，多年來見過的是非別離也多到不消再提。也許有朝一日我會將他忘記，也許那時我已對另一個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