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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曼秋與他接上目光,隔著薄薄的平光鏡片,她看不太清鍾承明眼底裡的思緒。
於是她只客氣地笑,始終與鍾承明保持著一段距離。
這個男人,她總覺得看他不穿。
「你明白就好。」唐曼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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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和玉三月份就要去集訓,掐指一算,剩下能夠恩愛的時日實則並不多,說是過一天少一天也不為過。
其間鍾承明還要出一趟差,去新加坡參加一趟國際會議。
鍾承明因為性格問題,除非活動實在重要,否則他很少親自參加。而這次的國際會議是學術界的一大盛事,院長指名道姓要他必須出席。
以往鍾承明的研究成果,多由團隊代為上臺發表。不認識的人以為鍾教授低調,和他稍有接觸的人,則在心裡各自有了判斷。
不少人私下交流,一致達成了這個年輕的學術權威鍾教授,大機率患有高功能自閉症的結論。
鍾承明隨他們怎麼說,畢竟他們的揣測尚算樂觀。
鍾承明豈止是自閉,他反社會。
他在醫院跟孟和玉自我剖白以後,其實做了一份自陳式的人格問卷。
問卷的結果跟鍾承明所預測的一致,他的基因裡確實刻有反社會的序列。鍾承明在很多道德問題上,都沒有正常人的反應。在兩難處境裡的取捨與痛苦,他一概無法感知。
按理說這樣一種人格,是很難真正地感知到愛情的。
鍾承明對於很多事都抱持冷漠態度,照理他不該感受到喜怒哀樂,更不會為另一人牽動心絃。
但愛情降臨到他生命裡的方式實在太特殊,是透過夢,是透過強制性的共情。
在夢裡鍾承明能感受到美食,能感受到四季的陰晴。他跟孟和玉的感官,似乎就此交融一起,終於他鍾承明也得以見識這人間的物華與芬芳。
有時鐘承明想,或許孟和玉已留了一部分在他的身體裡,叫他們靈魂的界限都不甚分明。
否則鍾承明何以也越來越眷戀這人間,清晨起來推開窗,竟能聞嗅到開春的氣息。
開始珍惜時間,開始害怕分離。
然而分離的日子終是越來越近。
飛往新加坡開會的那一天,孟和玉來機場送鍾承明,躲著鍾教授的門生,跟他在角落裡相擁。
鍾承明用了大力氣摟抱孟和玉,恨不得將這人揉進自己的骨頭裡一併帶走,分分秒秒都相伴。
小別在即,難免意軟情濃,但四下都是陌生的眼睛,孟和玉就算整張臉都埋進了鍾承明的頸窩,見不到外界景象,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加之鐘承明抱得益發緊了,叫他骨架子都緊聚一起,磕磕碰碰。
孟和玉終是忍不住小聲喚道:「要鬆手了,再這樣下去,你學生要來找了。」
鍾承明又抱了孟和玉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鬆了手。
低頭看孟和玉臉頰紅撲撲的,大概剛剛一直沒喘上氣。鍾承明忽然想起那份反社會人格問卷,他原來該給暴力的那條評測也打上鉤,有時候他就是收不住力氣。
剛剛是想把孟和玉給揉碎了,昨晚是想跟孟和玉在床上同歸於盡,墜入肉的深淵,永世不要超生。
孟和玉厚實的冬衣底下處處是紅痕,三天兩頭怕是消不乾淨,站的時候兩條腿也像沒了骨頭,軟綿綿的沒力氣。
他本來也不是這麼嬌貴的人,怪就怪鍾承明太兇了,可孟和玉對著鍾承明,偏偏卻又生不起氣。
畢竟這一分開就是一個星期,孟和玉心裡也是很捨不得的。
濃情蜜意時的分離最折磨人,日日將兩顆心放油鍋上煎。
終於鍾承明不能再久留多一秒,邊揮手邊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