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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明天一早的飛機飛回家中,跟夢裡人傾訴,撲進他懷裡,將這沉重的痛苦盡數傾吐而出。
孟和玉再三向王家母女保證自己沒有事,隨意吃了一點東西,就回了房間。
但他沒有睡覺,他只是收拾好了所有的物品,然後屈起膝蓋坐在床頭,乾巴巴地坐了一整夜。
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好幾次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三年好友一朝背叛;只停在家門口,也給父親舉著槍轟趕。
那種絕望如同狂風巨浪,咆哮著就將孟和玉淹沒。
能緊緊抱在懷裡的,只有一塊浮木,漂浮不定,卻是他在這人世間唯一的依靠了。
他的夢中人,他的情人,他的愛侶。
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陪在身邊的親人。
孟和玉看著天一截一截亮起來。
天光透過紗幔篩進,極細極細,卻也可以照亮這一間寬敞的單人房。孟和玉背上揹包,一推門,卻見眼神黯淡的王笑妍。
孟和玉低頭看她苦著一張臉,一時不知道誰的臉色更憔悴些。
「怎麼了?」孟和玉盡全力擠出笑意,「昨晚不是說好了,我自己去機場就行了?」
「小孟哥哥……」王笑妍的腔調裡有了哭音。
孟和玉帶上房門,等她的下句。
她的下句孟和玉昨晚聽過,聽過無數次:「你到底怎麼了?」
孟和玉閉上眼睛,看來如果妍妍不在他這裡問出個答案,是會一直惦記在心了。
她比賽在即,孟和玉不願她分神。十年磨一劍,這是她日盼夜盼的一個機會。
終是嘆了口氣:「幫我保守秘密,可以嗎?」
王笑妍一聽,眼睛立馬亮起來,頻頻點頭,近前一步保證道:「一定!」
「我跟家裡人鬧矛盾了,」孟和玉終究沒有將實情詳細相告,妍妍還是個小孩,「然後我被趕出來了。」
「為什麼啊?!」王笑妍震驚,想不明白這樣軟軟的善善的小孟哥哥,怎麼會跟家裡人鬧得驚天動地、一刀兩斷。
孟和玉只是淺淡地笑,裡頭都是苦楚:「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可以嗎?」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王笑妍便不再追問,只是說那她送孟和玉上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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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平穩駛進雲層,孟和玉從視窗往下俯視,很用力地看,想要將莫斯科盯進眼裡、心裡。
畢竟這一走,他就再也不回來了。即便是以旅客身份,他都不敢再踏足這塊禁地。
莫斯科,從此拉上危險帶,豎起鐵絲網。此處遍佈地雷,不知幾時突然踩中,轟然炸響,遍體鱗傷,血肉飛濺。
他二十五歲許的生日願望實現了一半:確實回家了,又徹底地不能再回家了。
從此漂泊伶仃。
雖是直航,但這一程橫跨幾千公里,也需要十幾個鐘點的光陰,但孟和玉強撐著兩片眼皮,不肯它們合在一起。
等深夜時分終於到了天海合樓下,他已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閤眼。
那種千鈞之重的睏意已經實體化成為一隻兇殺怪物,掐著孟和玉的腦袋,狠勁直穿他的顱骨。
他太陽穴在突突地跳,整副身軀沉重非常。雙腳似被上了鎖鏈,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吃力。
鍾承明聽見電梯聲響,猛然推開門,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孟和玉。
兩隻藍眼眸失卻光彩不再靈動,眼皮子底下還印著兩道深灰。向來紅潤的唇瓣也只剩煞白,彷彿突然經歷一場大病,形神枯槁。
最叫鍾承明在意的是孟和玉的額角,青紫一塊,像是狠狠撞上了什麼重物。
鍾承明在嘴裡盤旋三天的詰問,忽然都出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