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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他一定是有話想說，於是便對他微微地點了下頭。

似乎被她的動作鼓勵了，他馬上就低下頭去打了一句話：&ldo;剛才我媽媽問死的人為什麼不是我。&rdo;

他面色平靜地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甚至都沒有看陸晚雲的反應，自己又繼續寫道：&ldo;我知道她是一時生氣，但其實我也希望死的人是我。&rdo;

陸晚雲皺起眉，使勁地搖搖頭。

他依舊在飛快地接著打字：&ldo;我是領養的。&rdo;

陸晚雲震驚地看看他的手機，又看看他臉。

他無比平靜地告訴她：&ldo;我生母是中國人，以前是酒吧駐唱的歌手，她也不知道我生父是誰。我六歲的時候，她生病去世了，我被一清父母收養，當時一清已經一歲。我現在的中文名字也是跟著她取的。&rdo;

清……澈……果然是清在前面啊……

&ldo;現在的父母對我非常好，雖然他們領養我是希望我以後能成小提琴大師，但是我聽不見以後，他們也還是一樣沒有放棄我。是我辜負了他們，我寧願替一清死。&rdo;

陸晚雲只能再度使勁搖頭。

&ldo;其實從我聽不見以後，媽媽就不知道怎麼面對我。她覺得他們領養我反而是害了我。他們更不知道怎麼跟聽不見的人相處。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他們。家裡只有一清因為我去學了手語。她是我最親的親人。如果我當時能留下來陪她，她就不會……&rdo;

他沒有繼續下去，只是抬頭無比內疚地看了看陸晚雲，目光黯然到深不見底。

&ldo;你千萬不能這麼想。這完全是意外，怎麼能怪你呢？&rdo;陸晚雲也飛快地打著字，&ldo;就算是怪，也應該怪我。我早就知道方任不靠譜，卻一直沒有跟你說。如果我早一點聯絡你，或者再關心一下一清……&rdo;

他伸手按住她，緩緩搖了搖頭，沒有讓她再說下去。

陸晚雲長嘆一口氣，順勢就不自覺地握住了他的手。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們再怎麼自責，都不可能讓時間倒流了。

他的手機還亮著，備忘錄上那一長串文字，是他最深最黑暗的秘密。她沒有想到他居然撕開了自己的傷疤給她看，那鮮血淋漓的傷口讓她心驚膽戰，又無限心疼。

她從進門的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被人抽空了，此刻又覺得它們被刀削斧剁，油煎火烤成一團模糊的血肉塞了回來，沉重得她無法呼吸。

她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安慰他，只是無意識地把他的手越捏越緊。他也同樣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坐近了一些，整個人陷在沙發裡，半邊的身體虛弱地靠在她身上。她那麼想那麼想抱住他，可是又捨不得把握著他的手鬆開。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了許久，陸晚雲覺得自己所有思考的功能都完全停滯了，除了坐在他身邊，就徹底不知道再應該做什麼了，還是蔣一澈先抽出手問她：&ldo;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rdo;

她看他一眼，見他形容憔悴，滿臉灰暗，便搖搖頭，&ldo;你要不要去睡一會兒？這幾天應該都沒怎麼休息吧。&rdo;

他也搖頭，&ldo;要給一清守夜。&rdo;

&ldo;那我陪你一起。&rdo;她執著地說。

他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又低下頭去寫道：&ldo;你爸爸的事我聽一清說過。我想我也可以懂一點你的心情。很抱歉，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