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蠻娘吟·歌聲踏(第1/4 頁)
菜花開得正盛的時節,江寒走了。
天方破曉,於青娥便醒了,蠻娘村沒有閒人。
桌上只有一張字條:於姑娘之恩,他日必當相報。
於青娥自嘲般一笑,鄙夷自語:“哼,還真是無情,說走就走,連招呼都不打。”
說著,於青娥又去廚房忙活了。
她想起近日江寒總是獨自坐在溪邊的身影,一直愁眉不展,緘口不言。
那日,她問他,“你是要走了嗎?”
他只是看著她,未曾答話。她便明白了。
只是沒成想,他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悄無聲息地,仿若他不曾來過蠻娘村,不曾來過於家小院一般。對於青娥而言,這不是離開,而是消失。難道他還怕她會挽留他不成?
於青娥才不是那種矯情的人呢。她自己一個人也能過的很好,江寒本就是橫插進來的。他不是蠻娘村的人,總要走的——這一點,於青娥早就明瞭。從她見到他,便知他是個不凡之人,如他那般的人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只能在心裡為他祈禱,祈禱他別再被人追殺,別再受傷,別再跳崖。
至於報恩?誰要他報恩?於青娥可不稀罕。蠻娘村的人們向來善良,不吝對他人施以援手,卻從未指望別人能記得自己的恩情,他們救人,只為著心中道義。
晨間霧氣濃重,氤氳的雲靄籠罩了天空,鎖錮了山谷,蒙蓋了田野,也圍困了於家小院。白霧朦朧,世間蒼茫一片,蠻娘村內,只聽得蟲聲鳥聲風聲,不見其物。
“什麼鬼天氣!”於青娥的眼睛也被這霧氣遮蔽,她罵罵咧咧去點火,卻是點了七八次,才成功燃起灶火。
夏日霧靄瀰漫於天際,本就令人煩憂,一大早的蟲喚鳥鳴更令於青娥覺得聒噪。微風吹來一片花瓣,飄過她的鼻尖,她剛聞見一絲殘留的馨香,那花瓣就又不知被風兒帶到哪裡去了,那一瞬,彷彿她的心也隨之墮入了雲霧中。
日高三丈時分,雲霧全然散去,蠻娘村之萬物如從蕭涼回至暖春,生機重現,一派祥和。
於青娥受了傷,捆柴火時不小心砸了腳。
“還真是諸事不順。”她又憤憤自語。
劉先生聞言只是笑著問了句:“那位小郎君走了?”
於青娥不知劉先生為何突然提起江寒,“他又不是這裡的人,傷好了也不必待在這裡。”
劉先生不再說話,收拾了藥箱便回去了。
於青娥依舊每日裡坐在溪邊,對著空谷高歌。
她一直在練的那首曲子,名喚《蠻娘》,詞是這般:
潺潺水兒順流下,靡靡之音繞山樑。
誰家女娃一曲歌,兒郎山間訴淒涼。
涓涓水兒逆流上,嫋嫋之音漫天揚
誰家姑娘一曲歌,郎君山頭定風波。
蠻娘呀蠻娘,為誰辛苦為誰甜;
蠻娘啊蠻娘,只活一世莫悲傷。
蠻娘呀蠻娘,樂得山水,自在;
蠻娘啊蠻娘,困於情愛,悲愴。
於青娥覺得這蠻娘詞有些矛盾,只描述了情愛之事,卻無半點兒蠻孃的痕跡,不過這是母親教她的曲子,母親和她說過這其中的故事:
一皇帝無意與一農家女相識相愛,將她納入宮中為妃。那農家女擅歌,每當皇帝煩憂之時,總能用歌聲為其解憂,因而獨得恩寵,盛極一時。後宮中人皆是富家貴女,哪裡容得一小小的農家之女獨佔聖寵,於她的日常膳食中下了啞藥,此後她再不能高歌,更不能說話了。
後隨著皇權勢漲,皇帝與農家女二人之心逐漸離散,她不能再為他吟出解憂之曲,而那皇帝也不再寵愛她。農家女最後也抑鬱而終。
每每想起這個故事,於青娥總要感嘆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