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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邊,一直流到枕頭上,枕頭哭溼了大半邊。這時,已兩點多鐘了,滿院子裡,一
點聲音也沒有。只聽見隔屋子裡的鐘,的答的答的響,屋子裡地下,也有些窸窣窸
窣的響聲,伸頭一望,有三四隻耗子,在桌子下鑽來鑽去,把它的小鼻子,在地席
上四處去嗅,打算找些零碎東西吃。這時屋子裡越發覺得沉寂。陳若狂睡在床上,
思前想後,哪裡睡得著!偶然閉著眼睛,一會兒好像在家裡,被他母親痛罵了一頓。
一會兒又好像在醫院裡,醫生正在和他醫病,施行手術。就此糊里糊塗,鬧了一晚。
到了天亮,反而睡著了,一覺醒來,黃別山已經站在床面前,教他自己慢慢穿好衣
服,替他僱了車子,親自送他到醫院裡去。陳若狂對於黃別山,這一番感激,自不
必言。其實黃別山所作的事,也是朋友應盡的義務,黃別山送陳若狂進了醫院,卻
覺得完了一樁心事,依舊遵守他步行的宗旨,走路回來。誰知為時過遲,會館裡的
午飯,已經吃過了。他一摸口袋裡,早上當了一件棉袍子,不過四塊錢,完全為陳
若狂花了。身上只剩了一二十個銅子,要上小飯館子裡吃飯,恐怕不夠,便拿了十
個銅子,叫長班買七個燒餅,三個子醬菜,對付一餐。他的意思,是要留著餘下的
十幾個銅子,做今天一天的散花。後來有人知道了這事,埋怨他太冤,說陳若狂這
人,平常法螺吹得亂響,只愛交闊朋友,有了錢,家也不問,身也不顧,就到衚衕
裡去胡花,要到如今,也是活該。你當了衣服,飯也捨不得吃,替他去醫院,那又
何必!黃別山聽了,不過笑笑,這也是合著古人一句話,“各行其心之所安”罷了。
從此以後,黃別山就每日到醫院裡去一次,看望陳若狂。過了幾天,醫生背地
裡對黃別山說,“先生和害病的是什麼關係?”黃別山說:“是同事的。”醫生說:
“這個人中毒太深,恐怕無法醫治,最好是通知他家裡一聲。”黃別山聽了這話,
嚇了一跳,就找他們的經理王天白商量。王天白道:“這個人既然是你送進醫院去
的,那末,人情做到底,你就拍個電報到他家裡去罷。我這幾天很忙,沒有工夫問
他。”黃別山道:“拍電報到他家裡去,那是自然。不過據醫生說,這人恐怕在旦
夕之間,等不及他家裡人來,這後事總得先籌畫。我是一個窮光蛋,你是知道的,
除非出點力,款子是挪不動的。到底他和我們同事一場,你要替他設一點法子才好。”
王天白沉吟著道:“我多少可以籌一點款子,但是他家裡人來了,要不問這筆帳,
那如何是好?難道說,還要我墊出來嗎?”黃別山聽了這話,心裡已經是很氣,心
想騙他墊出再說。便道:“聽說他家裡很富有的,決不能連累朋友,這可以不必過
慮。但不知道你能等多少?”王天白道:“我籌十塊錢。”黃別山見他這樣不講交
情,把臉都氣黃了。正想發作王天白幾句,忽然醫院來了一個電話,說是陳若狂忽
然病重,已經於十二點鐘死了,請報館裡人前去收屍。黃別山、王天白都不料他死
得這樣快,大家為之愕然。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六回 萍水約雙棲非雞非鶩 釵光驚一瞥疑雨疑雲
卻說王天白黃別山正在討論陳若狂身後,不料就得了他的死信。黃別山對王天
白道:“現在沒有別的話說,第一要定一口棺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