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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公孫弘站在主父對面,微微躬著腰。看著伏在地上的呂步舒,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無限的憐憫,但好像又有些掩飾不住的快意。
幃帳後面,隱約能聽到有小宦官掩著嘴吃吃地笑,但隨即又被沉默吞噬了。
劉徹仍然似笑非笑地閉著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地睜開眼來,臉色猛然一沉。
呂步舒頓時滲出一身的冷汗。
除了呂步舒,大殿上的人都知道,那堆&ldo;荒謬絕倫&rdo;的竹簡出自董仲舒的手‐‐而董仲舒,正是呂步舒敬若神明的恩師!
昨天主父大夫在董夫子那裡做了一回賊。
元光五年,董仲舒因為輔佐的易王劉非觸怒了武帝而受到牽連,被降為中大夫,閒居都城長安。仕途通達與否,他並不在意,這時有了比較寬裕的時間,正好理理思路,以對朝政提出些建議。
他又想起了幾年前遼東高廟和長陵高園便殿的火災。當時董仲舒便根據他的天人學說,認為那是上天的示警,就像從前孔子時魯國大火的意思一樣。他認為,高廟居遼東,在外,象徵地方諸侯;高陵在關中,在內,象徵朝中大臣;而現在漢家&ldo;多兄弟親戚骨肉之連,驕揚奢侈,恣睢者眾&rdo;,這幹諸侯權貴太過跋扈了,所以上天降災命令皇帝進行一番芟除整頓。但皇上卻一直沒能明白其中的玄妙,幾年下來,這種現象愈發嚴重。想到這他覺得不能再拖了,他有責任將這番天意傳達給漢帝,以接受譴告順天行事。於是他開始了撰寫奏文《災異之記》。
第10節:奈何‐‐項羽的最後一戰(4)
奏文尚未完成,那個鬼鬼祟祟的主父偃又探頭探腦地來拜訪了。恰好有點事他得出去一會,只好留主父一人在家等候了。
襟懷坦蕩的董仲舒沒有想到這正是主父求之不得的。他一出門,主父就像母豬拱圈那樣在書案上翻尋起來。
&ldo;火災好比是上天這樣對陛下說:&l;把地方諸侯中野心勃勃不守正道的找出來,狠狠心殺了,就像我燒遼東高廟那樣;再把朝廷中身居高位卻居心不正的也找出來,狠狠心殺了,就像我燒高園殿那樣&r;&rdo;。啊,這不擺明瞭想哄騙主上拿我們開刀嗎?主父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正派不是自己的稟性,董仲舒說的&ldo;身居高位卻居心不正&rdo;的大臣,沒準包括他在內。惱火之餘,他靈機一動,捲起那捆尚未編好的竹簡塞入袖中,不辭而別,連夜行文密奏。
不知是主父的提議還是劉徹自己的念頭,他決定讓董仲舒的徒弟以局外人的身份來評價一下老師的這篇大作。
於是,一出小小的鬧劇在承明殿上開場了。
堂堂《春秋》權威,一代儒學宗師,竟敢發布這種連自己得意門生都覺得&ldo;荒謬絕倫&rdo;的言說,真箇是妖言惑眾!還想妄解天意‐‐一個小小的中大夫攛掇英明的今上誅殺大臣,
該當何罪?
漢家待大臣從來就不是心慈手軟的。即使你功高蓋世,一點小小的紕漏就可以使你萬劫不復。跟隨高祖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功臣,當年封了一百四十三個侯,到了武帝太初年間,誅的誅,亡的亡,只剩下了岌岌可危的四個。尤其是在酷吏張湯的羅織下,連&ldo;腹誹&rdo;都成了堂皇的正法,那個一言未發的大農顏異,不是就死在這個荒唐罪過上嗎?‐‐儘管這是後話,但嚴酷是武帝一貫的作風。
看來,董仲舒此次是在劫難逃了。
於是,預料中的&ldo;下仲舒吏,當死&rdo;。
退朝時,公孫弘和主父偃相視一笑。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