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山河定·與長友兮(第1/4 頁)
遲望前腳剛走,後腳那人畏罪自殺的訊息就傳開來。
甚至他還沒來得及趕回自己宮中,聽見這訊息,迅疾折返回去。
張大人已先一步在獄中。
遲望怔怔地望著地上那人,身體不覺僵了。
那人就那麼趴在地上,衣服上都是血跡。此前他一直正向自己,遲望這時才發現,他的後背上也沁透了血。頭髮凌亂,面朝下,四仰八叉地就那麼躺在那兒,那陰暗得透風的冰冷裡。
遲望沒看見他的臉,他想衝過去仔細瞧清楚,足剛登出,關節就軟下來,他扶著牢門跪下來。
“殿下還是莫要過去。”
張大人說著,又叫牢衛過去將死人的臉翻過來。
這回看清楚了——確確實實就是顧橋。
遲望做不出任何表情,就算看見了那就是那人的臉,也還是無法相信——記憶裡,顧橋是個體面的人,總衣冠整齊的。就算是死,也不能是這個死法。
過去的人生裡,遲望沒想過顧橋的死法。他覺得,顧橋會一直在自己身邊,做自己的朋友、家人、左右手。
說到死,他曾問過顧橋的:“我死了,你也不會難過嗎?”
那是他們源源不斷的冷戰的起初。
今朝此時,直至往後——他們再不會冷戰了。
他們再無往後了。
本該長於初春的萌芽,沒了暖陽和甘霖的滋潤,顯然,這萌芽的結局也能一眼望得到邊。
但遲望不在乎了。
他只在乎一件,萌芽可以有很多,暖陽卻只有一個。
所以,這暖陽不可以就這樣輕易死去。
遲望被張大人攙扶著走近顧橋,於是,顧橋身上的傷痕便在他眼裡更加明晰。
遲望不敢撫上那些傷痕,只隔著空氣撫著顧橋血色的衣衫,又漸漸撫上他的髮絲去。
“殿下,凡是犯人都要歷這一遭,並非我等……”
“我明白。”
見遲望終於開口說話,張大人鬆了一口氣。
下一刻他又見遲望將人背起來,瞬時瞪大了眼。
“殿下,您這是?”
“張大人辛苦了。既人已死了,我便將他帶回我宮中。”
“啊?這……殿下……將人帶去殿下……宮中?這……難免晦氣。再說了,國主他……”
“張大人。”遲望忽而看向張大人。
張大人從這位王爺眼中瞧出一絲血色,彷彿是一人站在懸崖邊被逼得沒有絕路的時候,會發出的那種目光。
但聽他幽幽道:“你在朝上助我之言,本王記下了,如今這樣的小事,總不至於悖我吧?”
“嗷,不!當然,下官只是協理殿下,此刻罪犯雖死,案子卻還未查清,自然有關這案子的一切,都聽殿下的吩咐。只是下官可以命人將罪犯收拾乾淨再送過去,何勞殿下親自……”
“無需多言。”
說著,遲望就這樣揹著人出了獄中,留下的人只得面面相覷。
從大牢到今安王殿的一路上,宮人來來往往,有好奇望過去的,有和同伴竊竊私語的,終只敢悄悄抬頭看一眼這位王爺,又快速低下頭去向前走。
“殿下背了個罪犯?”
“殿下背了個死人?”
且不說晦氣的事,今安王親自將一個通敵的死囚背到自己宮裡——實屬大逆不道。
也有異說的:顧橋雖是罪犯,卻終究跟隨殿下多年。殿下是念舊的人。
之後的事,是從今安王殿的新人口中傳出來:殿下將人揹回去,親自為他沐浴更衣,又將他放在自己榻上安睡,冰窖的冰用了大半,只為著讓犯人的屍體保持不腐。殿下自己每日夜裡就睡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