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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飲了許多酒,叫我來將小今夕接回府,太子也十分禮貌地牽著小今夕,將她交到我手中。
太子小小年紀,卻聰穎絕倫,他微微擰眉,已有些皇上的龍威。
他道:「叔母若是不急,可否進去勸勸我母后?父皇也問不出母后原因來,她只說她愧疚。」
我將小今夕交給太子先看護,太子牽著她去庭中坐鞦韆。
我入了琴室,皇后慵懶倚在扶手椅上,長裙繞落一地,女琴師正在撫琴,而皇后手中的花釀一杯又一杯被她灌下。
我輕聲喚道:「皇后聽聽曲兒便是,莫再飲了,酒傷身。」
她望著我,一雙美目黯然失色,紅唇翕動,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我又說了許多,她才問我:「一個人逆天改命,改變許多人的劇情,是不是做錯了?」
我不解。
她昂起玉頸又飲下數杯,喝得大咳,被嗆到急促喘息,漲紅了臉。
她這才醺醉茫然地抓住我,迷濛的眼落在我身上,喚我「阮姐姐」。
而我聽到了她酒後的許多話。
她愧疚於戚阮平。
那亥國的女王侯竟與吳王的世子戀愛上了。
我只知曉他們不和,經常隔空對罵,可我竟不知他們會相愛。
是怎樣的相愛呢,皇后說,他們不知道是如何走在一起的,每次兩國來朝貢時都是冷臉相對,也許是離開後他們才在一起的。
一個是女王侯,一個是世子,兩人中間隔著大齊與兩國,他們也許明白這份感情不會善終。所以努力藏著,所以哪怕是在最親密時也依舊如一對相互虧欠的冤家。
戚阮平親手打掉了腹中的胎兒。
皇后虧欠的便是這樁事。
是戚阮平的婢女苗芙來信告訴了皇后一切。戚阮平與楚逢殷的孩子被吳王反對,被亥國群臣反對,甚至兩國都想殺死這個胎兒,用大齊來壓她。
群臣都說,「君上這般做對得起庇護我二國的大齊麼」。
吳王派來使臣斥責她,「我們世子有世子妃,我們也不想與大齊翻臉,你這是在害世子」。
所有人都逼迫戚阮平與楚逢殷,不容這個胎兒,也不容這段感情。他們生怕皇上一個震怒的念頭,兩國就將不存於世。
苗芙在信中祈求皇后,請她看在戚阮平真心待她的份上留下這個孩子。
皇后知曉此事後便立刻求了皇上,皇上也沒有阻止他們二人,但卻晚了,戚阮平已經打掉了胎兒。
皇后太醉,拉著我的手不停喚我為阮姐姐。
她說「我是不是做得不對啊」。
我不知她愧疚什麼,是天命,是她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我道:「皇后,你沒有錯。是你告訴我你夢見沛申會娶我做妻子,我才沒有膽怯後退,才有勇氣嫁給他。也是你夢見季容會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那些年皇上才能有心腹有幫手。您沒有錯,如果命運真的不能善待某些人,大抵是那人不夠相信自己,或者只是時機未到。」
…
我特意在那一年的歲貢宴會上留意了戚阮平與楚逢殷。
他們二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互相碰過眼神。
朝見結束後,他們也都各自離開,回了自己的國土、自己的家庭。
楚世子有世子妃,也有孩子。
女王侯一直未婚,過繼了宗族中一名襁褓嬰兒為世子,後宮有男寵。
皇后說那些男寵只是擺設。
我不能理解他們的感情,卻理解他們的立場。他們身上背負著各自的國土,無法像尋常男女那樣奔赴一場男歡女愛。
又過一年,歲貢朝會上他們還是如同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