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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盛眉眼微垂,緩緩將手收回袖中,坐視不理。
蘇凝雪眉間抽了一瞬,咬牙切齒地笑道:「……多謝表嫂。」
琉璃哪裡做過伺候人的活,徑直舀了一匙藥汁,也不管它燙得冒煙,就往蘇凝雪嘴邊遞。偏偏蘇凝雪撫了撫額,抬袖時好似無意打翻湯匙,藥汁灑在她手上,她雙眸瞬紅,哀聲道:「好疼……」
還未待琉璃說話,蘇凝雪又淚眼朦朧,忽然朝容盛楚楚道:「表哥,你莫生姐姐的氣,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容盛頜了頜首,並未多言。
他自然知道安琉璃不是有意為之。若她故意,便會如同上次待長公主那般,將這盞藥肆無忌憚地往蘇凝雪頭上潑。
然這一幕落在琉璃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容盛的沉默不語,蘇凝雪的泫然欲泣,好像她當真是有意為之一般。
琉璃忽然覺得很可惜:「……」
早知要擔這個罪名,還不如將藥潑到蘇凝雪身上去。
室中一時寂靜,蘇凝雪又忽然虛弱地咳了兩下,柔弱道:「表嫂,你也不必愧疚。若是當真憐惜凝雪,不如將你常常捧著的那盞燈送給凝雪吧。天色黑,屋裡的燈不亮,凝雪怪害怕的。」
提及一盞燈,琉璃神色驀變,淡淡道:「我也怕黑。」
蘇凝雪訝異道:「有表哥在,你還怕什麼黑?」
容盛眉間似雪,一言不發:「……」
蘇凝雪自嘲一笑,哀嘆:「若是我有表哥作陪,也不必向你求燈了。可是表嫂,你寧願讓表哥陪凝雪,也不願將燈送給凝雪嗎?」
一盞燈中載著舊主的殘念,與琉璃這具身軀息息相關。若離開燈太久,琉璃的神識也會受影響,變得越來越微弱。
換作從前,琉璃定直言不給。可是提及容盛,琉璃很是掙扎。
蘇凝雪察言觀色,將這份掙扎盡收眼底。她微微一笑,娓娓道來:「聽聞淮安盛產紙燈,表嫂的燈盞紙面朱繪,定是出自淮安之地。人說睹物思人,表嫂常常觀望這燈,可是在思念淮安的哪位故人?說來,這燈畫著紅豆,寓意相思,在淮安,這種燈通常有一對,一隻在姑娘家手中,另一隻,應當在情郎手裡。」
「……」
「表哥。」
蘇凝雪朝容盛一笑,懵懂道:「那另一盞燈,在你手中嗎?」
容盛神色難辨,不悲不喜,忽然淡淡朝琉璃道:「把燈給她。」
回淮安去吧
「把燈給她。」
閣中,容盛語氣低沉,側容淡漠,朝琉璃不輕不重地落下一句話。琉璃一恍,久久沒回過神。
把燈給蘇凝雪?憑什麼?
這盞燈雖然破破爛爛,從不明燃,但承載了安琉璃一生的執念與苦楚,緣何因為蘇凝雪一句「怕黑」,便要將燈給蘇凝雪?
琉璃心中既嘲諷又苦澀:她說她也怕黑,容盛怎麼就不信呢?
偏偏她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仙,心裡委屈得要死,面上也不辯解一句,只淡淡道:「不給。」
容盛攏了攏袖,卻命暗衛將一盞燈拿來。在容府,沒有人不敢不聽他的話。琉璃雖然氣惱,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接過燈,捧在手中,神色寡淡道:「不過一盞燈而已。」
蘇凝雪捂袖低笑,滿是驕矜。
這一幕落入眼中,琉璃彷彿墜入幽暗海底,喘不過氣來。
「好一個不過一盞燈而已。」
琉璃狠狠拂袖,顫道:「容大人刻薄冷漠,果然如此。在你眼中,這盞我視若珍寶的燈,也抵不過蘇凝雪一句「怕黑」是嗎?!」
容盛眉間沉斂,語氣低沉,竟笑道:「在夫人眼中,我不也抵不過這盞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