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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這個被他從濃煙廢墟中帶回來的少年正沉睡在不遠處時,昨夜的心悸終於過去,慢慢轉為一種名為「後怕」的慶幸。
「小崽子,幸好沒事。」沈恪收回視線,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自語。
林簡這一覺睡得十分煎熬,迷濛中感知一陣陣忽冷忽熱,像是片刻前還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下一秒就又被丟在雪域曠野,任刺骨寒風穿透皮肉。半睡半醒中,似乎有人將他從床上扶起,他綿軟無力地靠在那人肩膀上,被緩慢地餵下半杯溫水。
周遭是熟悉清冷的雪杉氣息,但轉瞬漸遠,林簡惶惶然伸手,試圖挽留。
沈恪將水杯放到床上櫃上,眸光落在死死抓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上,眉心微動,最終也只是失笑一聲:「怎麼生病的時候這麼粘人?」
到了晚上,沈恪訂的餐送到,他原想著林簡睡了這麼久,也到了吃點東西的時候,可他輕聲叫了兩次之後,林簡依舊眉心緊蹙,不安地翻了個身,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沈恪用額溫槍替他量過溫度,不到38度,便不再勉強,任他睡去。
要照護生病的小崽子,這一夜註定無眠,沈恪索性將林簡的寫字檯徵用,一邊看著人一邊工作。
中途又餵過兩次水,量了體溫,始終是低燒,到了晚上十點左右,沈恪再次試圖將人叫醒吃藥,而這次林簡非常配合地睜開了眼睛。
少年原本沉靜的眼底漫著血色,目光迷茫惘然,沈恪愣了下,輕聲喊他:「林簡?」
眼前的人輪廓影影綽綽,像是隔了一層濛濛白霧,但這聲音太過熟悉,林簡恍惚地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努力讓自己的視線清明一些,片刻後,他終於看清了一點那人的面容。
沈恪在這裡。
下一刻,莫名不可名狀的哀傷突然從心口洶湧漫上,在頃刻間席捲心臟口鼻,流經五臟六腑四肢百骸,轉瞬變為隱忍蟄伏的無法宣之於口的暗湧。
像是在這一刻看清了眼前的人,亦看透了自己的心。
那些長久以來莫名其妙的情緒、似是而非的掙扎,那些無數次沉默中的自我審視、自我懷疑和否定,那些隱沒於心底酸澀無比的心悸與彷徨,都在此時找到了緣由和出口。
所以他才會一次次在黃粱春夢中見到這個人,所以才會一邊渴望著一邊抗拒,會坐立難安,晦澀黯然。
他這樣患得患失,不由自己——
原來竟都是少年情衷,怦然而動。
痴望旖旎的心思不知何時出現,等此刻他驚然知曉時,早已落地生根。
而他三翻四次欲蓋彌彰,實屬難堪。
視線交錯之際,林簡的眼神忽然變得哀痛而綿長,沈恪眼皮跳了一下,微微俯身,再次輕聲喊他:「林簡?」
眼底酸脹不已,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能將人沉溺,林簡默然閉上眼睛,咬緊牙關,不再看他。
「林……」
可就在沈恪再度出聲前,他卻抬起手臂,慢慢環上了他的肩膀。
沈恪沒有防備,被床上的人輕輕一帶,身體失去支撐,下一秒,就被少年抱在懷中。
月朗夜靜,四下無聲,林簡環住沈恪的手臂在不受控地顫抖,他偏著頭,眼睫緊閉,不肯讓眼底的濕意漫延。
沈恪訝然一瞬,視線下移落在林簡燒得通紅的耳廓上,擔憂大於疑惑,半晌,他輕聲問:「怎麼了,是不是太難受?」
林簡聽見了,卻發不出聲音,也給不出回答,他只得借病裝瘋,慢慢收緊雙臂,任指尖嵌入掌心,在麻木的疼痛中,放縱自己於一個騙來的擁抱裡。
也絕望,也沉淪。
「林簡?」沈恪覺得問題變得有點嚴重,原想拉下林簡搭在頸肩的手,將人扶起來弄去醫院,卻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