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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舅舅鬢角的頭髮都白了部分,聽到柳韶光提到柳璋也覺得欣慰,連連點頭道:「應該的,考試要緊。我和你舅母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不用璋兒守著,他好好考試就行。」
如果沒有意外,永懷也馬上要考會試了。這話在江舅舅嘴裡打了個轉,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只是不斷地在心裡求了滿天神佛,若是能叫我兒好起來,我願為你們重塑金身年年供奉,若是不成,拿我的壽數補給我兒也行啊!
柳韶光見江舅舅眼中有了悽苦絕望之意,心下又是一驚,正要開口,卻見舅母一把抓住舅舅的胳膊,另一隻手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柳韶光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正好看見江永懷微微顫動的睫毛,一時間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驚擾了他的醒來。
江永懷費勁地睜開眼,面前是熟悉的一片朦朧,微微動了動眼珠子,眨了幾下眼後,視線才清晰起來。
江舅母再也忍不住,哭著拉住了江永懷的手,一邊哭一邊道:「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還想瞞著家裡。不就是一次會試嗎?身子不適就回家,好好休養,大不了三年後再來!即便考不上又如何?我們江家,除了門第低了點,日子過得也不比那些官老爺們差!」
江舅舅也點頭,一臉嚴肅道:「你娘說得對,我們家不逼著孩子上進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你高高興興健健康康的,我和你娘就什麼都滿足了。」
江永懷的眼中終於有了亮光,即便聲音微弱,柳韶光也能聽出來他語氣中的喜悅,「爹,娘,你們一路辛苦了。」
「我來看我兒子,有什麼辛苦的?」江舅母抹了一把淚,又伸手摸了摸江永懷的臉,滿臉都是心疼,恨不得代替江永懷受了這份罪,「都瘦了好幾圈,快!梁媽媽,趁著永懷現在精神好,做些清淡的湯來,熬點粥更好。我來餵永懷!」
江永懷難得有了點精神,甚至還能在江舅舅的攙扶下坐起來,背靠著厚厚的褥子,覺得這倒是近段時間來他最舒服的時刻,看看江舅舅,又看看江舅母,眼神中透出一絲滿足。
一旁的柳韶光見了,內心也是五味雜陳。病重時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江永懷對江舅舅和江舅母,確實有幾分父子母子的情分在。只是,他的存在,本就是一種過錯。他要是想江舅舅和江舅母晚年安穩,就不能再繼續活下去。
江永懷正好瞥見柳韶光複雜的神情,頓時也是一愣,而後微微一笑,依稀還是柳韶光記憶中風光霽月的溫潤君子模樣,「表妹,有勞了。」
柳韶光的眼眶還泛著紅,微微點頭,輕輕叫了一聲,「表哥。」
江永懷的目光從柳韶光微凸的腹部掃過,心下有些遺憾,他怕是看不到這個孩子出生了。
江永懷看著滿面關切憂心的父母,內心又是滿足解脫又是遺憾,他很想繼續孝順他們,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他的身子,確實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能吊著這麼久的命等到父母的到來,江永懷已然十分滿足。
只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向特定的人交代。江永懷目光四下一掃,沒看到柳璋的身影,心下瞭然,抬頭問柳韶光,「今天是縣試第幾天?」
縣試一共五天,每天考一場。江永懷確信,以柳璋的為人,若不是考縣試去了,是不可能離開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到柳璋考完回來的那天。
柳韶光微微一怔後,迅速答道:「今日剛下場。」
「剛下場啊……」江永懷又是一嘆,目中浮現出一絲遺憾,又很快被堅定之色所取代。
柳韶光陪著江舅舅和舅母用了午膳,在江舅舅三番五次的勸說下,終於回了侯府,心下也生出無限唏噓。
若是江永懷真的是舅舅的親生血脈,事情哪還會走到今天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