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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陣蒼涼入骨的惆悵與迷惘。
短短三個月,從北海的天之涯,到這南海的海之角,穿越了整個大荒,究竟為什麼而來,又為什麼而往?
那天,相柳倚窗而立,衣袂鼓舞,彷彿也被清涼的大風滌去了心塵。轉過頭,凝視著我,嫣然一笑,霞光映
照在她的臉上,美得熠熠奪目。
我看到她的笑容,心旌搖動,呼吸如堵,突然想起了不周山上搖曳的女媧花。
如果我不是共工,如果沒有遇見羅澐,如果世間萬物都可以像這瑰霞峰的晚景絢麗無瑕??????我多麼想拋開
所有的一切,將她緊緊地抱住。
但我沒有。
那個念頭一閃即過,隨著窗外的流霞,被大風吹散。
六十年以後,也是這樣漫天如火的晚霞,也是這樣凌雲絕頂的高處,我抱著好漸漸冷卻的身體,忽然又想起
了那一刻,想起了諸夭之野的那個傍晚,想起她絢爛奪目的笑容。
從那時開始,我常常會夢見她。
人生就如同夢裡那恣意不定的狂風,在無邊無垠的幽暗的晨曦裡,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卻不知道自己的方
向。
當你知道錯過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掉頭。
有時我想,至少那一刻,她一定也曾感到了我心中的悸動。所以她臉紅如霞,轉過頭,假裝尋找漫山搖響的
晚鐘,嘴角卻噙著似有若無的笑容。
當天夜裡,當最後一縷霞光在瑰霞峰上淡去的時候,迎賓大殿裡燈火通明,載歌載舞,到處是觥籌交錯、大
聲笑談的賓客。我們趁著夜色,悄悄地溜出貴賓館,尋找昌意和羅澐的蹤跡。
之後兩天,我們沿著窮山,找遍了每一座山峰,每一座宮殿。甚至去了盆地,去了峽谷,去了石林,去了草
原,去了諸夭之野第一個人有人居住地方,卻始終一無所獲,也沒有人知道公孫昌意和他的新娘住在哪裡。
婚禮那天夜裡,窮山上的各處宮殿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所有的賓客都在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我和相柳經過忘川時,突然想起了羅澐提到的「雲葦湖」。那裡裡她和昌意最為隱秘和甜蜜的地方。
於是我帶著相柳朝南飛掠。穿過草野,穿過森林,果然看見了一角荒蕪搖曳的湖面。
就如同羅澐所說,湖面被月光鍍得一片銀白,就連那連綿的蘆葦也彷彿霜雪覆蓋。湖上霧靄浮動,隨風起伏
,大片大片的流雲貼著湖水無聲無息的飛過。
我們悄悄地掠到湖心的小島上。岸邊荷葉連天,一陣大風吹來,瀰漫著濃鬱的桂花清香。
我心中頓時一陣絞痛,汗珠涔涔而下,險些跌坐在地。巫氐說得一點兒也沒錯,八月桂花開時,潛埋在體內
的紅豆情毒必定會聞香而動,至死方休。
相柳抱住我,取出青華石、水精花、碧棠草的冰針,紮在我的七處穴道上,劇痛雖然緩解了一些,但經絡內
仍然火燒火燎,渾身綿軟無力。
這時,西邊的小樹林裡突然傳來一陣悠揚清越的笛聲。相柳背著我,披上隱身紗,悄悄地到了樹林裡。
透過亂石與枝葉,我看見昌意背對著我,站在一個草亭裡,衣衫鼓舞,橫吹長笛。羅澐坐在旁邊,痴痴地凝
望著他,嘴角微笑,淚光瑩瑩,臉被月光照得冰雪般瑩白。
大風吹來,亭外落葉飄卷。笛聲越來越高,越來越婉轉,羅澐右手握著竹筷,輕輕地敲打著石案,淚水忽然
奪眶湧出,低聲和唱道:「木落其英,隨風無定,彼狡童兮,不與我行。」
昌意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