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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曹晟臉上潑了一杯冷水——很仁慈,沒動手——曹晟安靜下來。
穆陽翻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沒再摸到整錢。他沉默片刻,走向周鳴鞘。然而他還沒開口,周鳴鞘先發制人:「你不應該管他。」
穆陽沒說話。
曹晟反而笑:「聽見了嗎?別管我。」
穆陽垂眼。他重重給了曹晟一腳:「我讓你攢錢。你當時答應了。現在你惹出亂子,不能找我。你錢呢?」
曹晟笑眯眯地看他:「真錢沒有,假/鈔千萬。你要哪個呀,穆哥?」他哈哈大笑:「錢?錢有個屁用!老子全燒了!燒得一點灰都不剩,全揚了!」
曹晟像個瘋子前仰後合,周鳴鞘退後一步,冷眼看著他在地上吐出一晚上的食物。
他已經徹底瘋了,穆陽知道。這不僅僅是酒瘋,而是……
一種心如死灰的瘋。
穆陽想起他帶著刀子飆車的那天,他心裡一沉。
曹晟遇到事了。
他意識到這件事,壓住了心裡的火,沒再說什麼。他轉身回到櫃檯邊。
周鳴鞘看出他的打算,立時喝道:「穆陽!」
穆陽置若罔聞,把那根純銀的項鍊從衣服裡掏出來:「這個值五百。你隨便拿去一個店鋪當。多餘那點錢算我買你閉嘴。」
店員眯著眼睛掂量片刻,答應了。
穆陽轉身,一腳把曹晟從樓梯上踹到街下。
他們離開夜店。
曹晟太醉了,哪也去不了,賓館也不會收,因為他們知道這樣的人來路不明,不能留。穆陽最後只能帶他到家樓下一家牛肉火鍋店裡去,那家店徹夜地開,啤酒種類很全,是專門為他們這樣的蟑螂準備的。
正好沒吃飯,穆陽心想。
他像拖一個巨大的包袱拖著曹晟往前。
周鳴鞘也沒吃,於是坐在旁邊。
他們把沙茶醬和豆醬拌在一起,倒入蔥花香菜,要了三花趾、匙柄、吊和牛肉丸。他們坐在清湯鍋的白霧之中,互相看不清臉,點完菜後,周鳴鞘掃了一眼選單價格:「你仗勢欺人,準備吃霸王餐?」
穆陽看他一眼:「還沒窮到那地步。」
周鳴鞘頓了頓:「不是山窮水盡?」
穆陽冷笑。
周鳴鞘頓時想明白:「剛剛是賣慘?」原來這小子剛剛說「沒錢」是裝可憐,哄騙店員少他三百塊。周鳴鞘問「項鍊也是假的嗎。」
「不,」穆陽搖頭,「項鍊純銀的。是真的。而且就算不是純銀……它也是真的。」
周鳴鞘至今不知道項鍊裡會是誰的照片。
他們倆人一筷接著一筷,沉默地在夜色中填飽肚子。年過五十的老闆翹著腳坐在一旁看小電視,對於他們的動靜一點也不在乎。
他是一個孤獨的老單身漢,當過五年屠夫,五年菜農,然後一直經營這家小店。他見過很多不同種類的人,對於生死沒有畏懼也沒有期待,所以沒有什麼嚇得到他。
他們吃肉,曹晟睡覺。他終於鬧完了,死豬一樣趴在塑膠圓桌的邊緣做夢。他沒發出一點呼嚕聲,像孩子似的,直到周鳴鞘與穆陽喝完兩瓶半的啤酒,他才垂著眼睛爬起來。
這會兒看著倒是醒了。
穆陽拆開一次性筷子遞來:「吃。」他意簡言賅地說,「吃完了,就別見了。「
原來這是一頓隆重的斷交飯。
曹晟睡得眼窩紅腫,顴骨上還有瘀血。他聽懂了穆陽的話,沉默盯著筷子片刻,到底接了過去。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然而他只吃了兩筷子,「啪」地把筷子一摔,開啟一瓶酒:「車給沒收了。這事兒我對不起你,我賠給你,以後不聯絡了。」曹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