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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雖是男人,因從小兒見的,也不迴避。寶釵進來見了母親,又見了賈璉,便往裡間屋裡同寶琴坐下。寶釵便說:&ldo;若把香菱捆了,可不是我們也說是香菱藥死的了麼?媽媽說這湯是寶蟾做的,就該捆起寶蟾來問他呀。一面便該打發人報夏家去,一面報官的是。&rdo;薛姨媽聽見有理,便問賈璉。賈璉道:&ldo;二妹子說得很是。報官還得我去,託了刑部裡的人,相驗問口供的時候有照應得。只是要捆寶蟾放香菱倒怕難些。&rdo;薛姨媽道:&ldo;並不是我要捆香菱,我恐怕香菱病中受怨著急,一時尋死,又添了一條人命,才捆了交給寶蟾,也是一個主意。&rdo;賈璉道:&ldo;雖是這麼說,我們倒幫了寶蟾了。若要放都放,要捆都捆,他們三個人是一處的。只要叫人安慰香菱就是了。&rdo;薛姨媽便叫人開門進去,寶釵就派了帶來幾個女人幫著捆寶蟾。只見香菱已哭得死去活來,寶蟾反得意洋洋。以後見人要捆他,便亂嚷起來。那禁得榮府的人吆喝著,也就捆了。竟開著門,好叫人看著。這裡報夏家的人已經去了。
那夏家先前不住在京裡,因近年消索,又記掛女兒,新近搬進京來。父親已沒,只有母親,又過繼了一個混帳兒子,把家業都花完了,不時的常到薛家。那金桂原是個水性人兒,那裡守得住空房,況兼天天心裡想念薛蝌,便有些飢不擇食的光景。無奈他這一乾兄弟又是個蠢貨,雖也有些知覺,只是尚未入港。所以金桂時常回去,也幫貼他些銀錢。這些時正盼金桂回家,只見薛家的人來,心裡就想又拿什麼東西來了。不料說這裡姑娘服毒死了,他便氣得亂嚷亂叫。金桂的母親聽見了,更哭喊起來,說:&ldo;好端端的女孩兒在他家,為什麼服了毒呢!&rdo;哭著喊著的,帶了兒子,也等不得僱車,便要走來。那夏家本是買賣人家,如今沒了錢,那顧什麼臉面。兒子頭裡就走,他跟了一個破老婆子出了門,在街上啼啼哭哭的僱了一輛破車,便跑到薛家。
進門也不打話,便兒一聲肉一聲的要討人命。那時賈璉到刑部託人,家裡只有薛姨媽、寶釵、寶琴、何曾見過個陣仗,都嚇得不敢則聲。便要與他講理,他們也不聽,只說:&ldo;我女孩兒在你家得過什麼好處,兩口朝打暮罵的。鬧了幾時,還不容他兩口子在一處,你們商量著把女婿弄在監裡,永不見面。你們娘兒們仗著好親戚受用也罷了,還嫌他礙眼,叫人藥死了他,倒說是服毒!他為什麼服毒!&rdo;說著,直奔著薛姨媽來。薛姨媽只得後退,說:&ldo;親家太太且請瞧瞧你女兒,問問寶蟾,再說歪話不遲。&rdo;那寶釵寶琴因外面有夏家的兒子,難以出來攔護,只在裡邊著急。恰好王夫人打發周瑞家的照看,一進門來,見一個老婆子指著薛姨媽的臉哭罵。周瑞家的知道必是金桂的母親,便走上來說:&ldo;這位是親家太太麼?大奶奶自己服毒死的,與我們姨太太什麼相干,也不犯這麼遭塌呀。&rdo;那金桂的母親問:&ldo;你是誰?&rdo;薛姨媽見有了人,膽子略壯了些,便說:&ldo;這就是我親戚賈府裡的。&rdo;金桂的母親便說道:&ldo;誰不知道,你們有仗腰子的親戚,才能夠叫姑爺坐在監裡。如今我的女孩兒倒白死了不成!&rdo;說著,便拉薛姨媽說:&ldo;你到底把我女兒怎樣弄殺了?給我瞧瞧!&rdo;周瑞家的一面勸說:&ldo;只管瞧瞧,用不著拉拉扯扯。&rdo;便把手一推。夏家的兒子便跑進來不依道:&ldo;你仗著府裡的勢頭兒來打我母親麼!&rdo;說著,便將椅子打去,卻沒有打著。裡頭跟寶釵的人聽見外頭鬧起來,趕著來瞧,恐怕周瑞家的吃虧,齊打夥的上去半勸半喝。那夏家的母子索性撒起潑來,說:&ldo;知道你們榮府的勢頭兒。我們家的姑娘已經死了,如今也都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