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十英尺(第1/13 頁)
大海有它自己的一套法則,它擁有人類至今都無法探索的深邃奧妙,你只能親近它、融入它、適應它、敬畏它,而不是妄想征服。
深夜,審訊室。
房間裡四壁空空,白熾燈刺得人睜不開眼,他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上擺著一部微型測謊儀,感測器的觸角線分別連著他的手指、腕部、胸口,指示燈閃爍著。
“姓名?”
“傅清時。”
“年齡?”
“二十五。”
“2008年8月27日下午三點十五分,你在哪裡?”
“印度洋公海,考古船‘知遠號’上。”
……
“‘知遠號’事件裡,水下作業的十個人,死了九個,你是唯一的倖存者?”
“……是的。”
“那天是你負責水下裝置檢測?”
“是的。”
“你在裝置上做了手腳?”
“我沒有!”
“這是你一手策劃的?”
“不是我!”
“那批打撈上來又消失的瓷器,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
“你因為貪圖打撈的珍寶,所以對同伴痛下殺手?”
“我沒有!”
……
我沒有!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喘著氣,入目是滿室的黑暗。他雙手掩面,臉頰上全是汗。
又做了那個夢。
擰開臺燈,床頭靜音鬧鐘的指標正指向凌晨兩點一刻。再也睡不著了,他起身,取過潛水裝備包與手機,出門。
外面靜而亮,一彎下弦月靜靜掛在天邊。他拐出走廊,穿過後花園,出鐵門,沿著石階往下走幾百米,耳邊隱約傳來此起彼伏的海浪聲,再左拐往前走一點,便是一座懸崖,它腳下,蔚藍的地中海奔流而過。
凌晨的風帶了一絲冷冽,送來海浪聲聲與鹹溼的味道。他站在懸崖下方近海面的一塊石頭上,換上溼衣、腳蹼,戴上面鏡,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一頭扎進深海里。
二十英尺、六十英尺、一百英尺……本就暗淡的光線隨著下潛徹底消失了,幽藍色的水波里,其實什麼都看不見,但他雜亂的思緒與心,卻在這樣的寂靜與專注裡,變得沉靜。
三分鐘後,他浮出水面,緩緩吐出一口氣,再深呼吸,屏息,再次潛入深海。
當他爬上懸崖時,手機時間顯示凌晨三點。他翻出一個號碼,撥過去,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接起,一個爽朗的女聲傳來:“清時哥?”
“早上好,小蝶。”北京時間正是早上九點。
“哥,你這都多久沒跟我聯絡了呀,還以為你失蹤了呢!現在在哪個角落浪啊?”她的語氣中滿是調侃,傅清時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兩道英氣的眉毛高高挑起的樣子。
他輕笑一聲:“我在西西里島。”
“義大利?等等,那邊現在應該是凌晨三點吧?”她語氣忽然正經,“這個時間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新訊息?”
傅清時沉默了下,說:“沒有。你那邊呢?”
“也沒有。”她低低地嘆了口氣。
“小蝶,幫我個忙吧,幫我打聽下,霓喃是不是去了翔盛集團工作?”
之前在亞歷山大港,他問過她怎麼會落海,她說他們的勘探船遭遇了風暴。後來見到謝斐,心裡便有此猜測,謝家的翔盛集團在兩年多前開設了海洋勘探公司,曾在全球重金招募海洋考古領域的人才。
那邊好一會兒沒回話。
“小蝶?”
胡蝶握著手機,直愣愣地望著走廊那頭正朝自己走過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