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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么走在潭州城的北城區,自湘江水面吹來的涼風輕巧地躍過城牆,有意無意撩起她的裙角後,又將滿地的梧桐落葉掃了個旋兒,便得意洋洋地向城內匆匆奔去了。
湖廣行省有湘、資、沅、醴四水流入洞庭湖,此次洞庭湖大水,湘水自然也被波及,臨近湘江的潭州城北城區被淹沒,城牆上尤有水漬。
但此時的潭州城人聲鼎沸,繁華尤勝往日,便是北城多是貧民所居,仍是人來人往,小販們擔著小吃、舊衣、舊書、柴木、籮筐等物什穿行在小巷裡叫賣。
楊么背上揹著一個包袱,內裡不過幾件秋衣與冬衣,手上提著乾糧包。懷中小花囊裡塞著玄觀給的五粒金豆,一邊走著,一邊慢慢觀看城內景緻。
她還是鄉下女子打扮,扎著一根黑亮的髮辮,一身絳色衣裙。布料雖然不過是尋常松江綿布,但那顏色卻是她用楊相帶回來的回回茜根,按著《農書》裡的法子,染制而成。有錢人家尚且希罕,貧民裡更是少見,平白惹來不少姑娘羨慕的眼光。
楊么卻渾沒注意,她心智雖已在前世成熟,但今世所處的世界已是全然不同,說到這歷世的經驗其實也如白紙一張,她雖有自知,卻仍未曉得厲害。
楊么只顧遊覽街景,忽見得正街對方衝出一群人,頓時將人流衝開,人人走避,楊么躲到一家屋簷下,只見百十來個目光呆滯,衣裳襤褸,赤腳蓬髮的奴隸,踉踉蹌蹌地走著,枯骨樣的腳腕上以鐵鏈相連,鐵鏈拖在麻石路上,嘩嘩直響。
這群人身後幾個蒙古人揮動著皮鞭喊道:“你們這些驅口,還不趕緊走著,誤了佛爺爺的日子,一個都活不了!”
皮鞭重重地砸在“驅口”們身上,趕著他們出門向城郊走去,原本腳步沉重的驅口們因著這痛人的皮鞭,突地加快了腳步,有個小販一時躲閃不及,被撞到了一邊,退到了楊么身旁,此人身形極為高大,便是楊么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只見此人不過三十左右,額高面方,身寬臂長,相貌堂堂,尤是面上常帶微笑,叫人見之可親可近。他肩上挑著一大捆土布,手持一個小面鼓,顯是一個走街穿巷的小布販,見楊么望來,手撫頭上斗笠,微微點頭。楊么不覺一笑,轉回頭去。
“驅口”們過去後,十幾個蒙古武士趾高氣揚,策馬狂奔出了城門,身後一片人仰馬翻,接著更有一些紅衣番僧並一些高冠道士騎著高頭大馬,由一些小喇嘛、小道士開道,懶洋洋地向北郊而去。
此時,一個面目硬朗的少年靠在那布販身邊,低聲問道:“徐大哥,這些番僧是哪裡來的?”
徐大哥輕聲答道:“你不知道麼?武昌威順王爺府裡的拉章大喇嘛,看中了潭州城北門外的一塊寶地,要建歡喜堂。”
“什麼歡喜堂?”徐大哥正要回答,擠在一處的路人說道:“京城裡的不都興這個麼?依我看,建了佛堂後,太一教的道觀什麼的也要跟著建起來了……”
“太一教?王爺寵信的玄觀道士不就是太一教的麼?聽說他還是王爺灌頂師父的關門弟子?洪水不過方退了不到一月,聽說到處都有無家可歸的流民,怎的還是如此?那些民戶哪裡還有活路?真是作孽!”議論的路人頓時多了起來。
“什麼活路,方才那些人就是失了地的流民,現如今成了王爺的驅口,趕著去建歡喜堂!”
楊么不知怎的,臉上有些發紅,正要悄悄退走,卻發現那徐大哥也扯著少年走前一邊,只聽那少年說道:“玄觀?徐大哥,這個玄觀是不是就是你的師弟——”
“小倪!”徐大哥立時打斷他,回頭看了楊么一眼,那少年頓時眼神銳利地瞪了過來,不料見得卻是一個俊俏少女,不免一愣,眼光溜到一旁。
楊么心中暗驚,沒料到半路甩掉玄觀、張報辰後,居然在潭州城裡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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