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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怎樣了?
女人問他。
掛果了(或者還沒有)。
他這樣回答。有時候他想說,當他走過一道索橋後,即使是走在堅硬的青石上,也能感覺到整個地球在晃,就像地震發生了。或者,當他穿越陰暗的密林走到出口時,陽光像熱血注射進他衰竭的身體,使他充滿力量。他沒說,他說,掛果了(或者還沒有)。
我喜歡吃這些東西。
女人說。
吃完飯,完成洗碗、洗澡和讀報的工序,巴禮柯早早睡著了。他家裡的燈關掉了。接著,一個街道五六十戶的燈關掉了。最後,這個世界所有的燈都關掉了。黑暗像是通往死亡的平穩產道。
4
2007年11月3日清晨5點,61歲的巴禮柯像以往的每個星期六一樣,離開家裡。當時他穿著黑色田徑褲,黑色t恤,背著一個包,包裡放著飯糰、茶壺、電筒、柴刀、信紙、筆和禦寒用的外套。女人側過身繼續睡著了,她的生物鐘將在一小時後響動,她會起來去買菜,再回來洗菜,然後做簡單的早餐,招呼巴禮柯的母親吃。
記得帶點野山楂回來。
頭天晚上她這樣和巴禮柯交代。
巴禮柯捏著手機登上了216路公交車,車窗灰濛濛的,座位冰冷,售票員縮緊身體,牙齒戰戰地問:你就穿這麼多啊。
我習慣了。
巴禮柯笑著回答,像是年輕人回應領導的關懷。售票員看了看巴禮柯,他的臉色紅潤,面板白皙,肱二頭肌和胸肌凸顯在t恤上,而腹部並沒有像其他老人那樣鼓隆起來,或者枯萎下去。其實她見過多次了,但她還是嘖嘖讚嘆了一聲。巴禮柯一動不動,禮貌地坐著,看著黑暗像一顆顆分子慢慢消散,逐漸來到的光明穿過一棵又一棵梧桐樹,灑到柏油路面。
5
晚上8點,電飯煲的溫控開關自動斷開,女人端出做好的菜餚,把巴禮柯的母親從床上攙扶下來。門鎖著,沒有聽見樓梯間的腳步聲。
禮柯還沒回嗎?
巴禮柯的母親問。
是呀,還沒有回。
女人看了眼牆上的鐘,過去了一分鐘。
總會回來的。
女人說,然後給巴禮柯的母親夾菜。老太太撥開袖子,拿食指在手腕上摁了一下,幹皺的皮上留下一個小坑。
你看,它恢復不了原形。
吃吧。
你看,它恢復不了原形,我老得不行了。
吃吧。
吃完飯女人將巴禮柯的母親扶到衛生間,又扶到床上。巴禮柯的母親說:幾點了?
9點了。
禮柯怎麼還沒回啊?
是啊,怎麼還沒回。我打個電話去。
打完電話回來,女人說:電話關機。興許沒電了,車子拋錨了,或者沒趕上車子。
他跟山腳下人熟嗎?
他熟。
熟就有得住了。
女人洗完碗,回到房間,做了一會兒針線,推開窗看一眼,發現天上有一些星星。她想,理應是他擔心她們,而不是她們擔心他。她打了個哈欠,上床睡覺了。
6
11月4日清晨6點,女人準時醒來,發現身邊空蕩蕩的。拉開房門,看到桌上、沙發上、地板上也沒有人回來的痕跡,便開啟房門,樓梯也是空蕩蕩的。打電話,關機。女人刷牙、洗臉,向臉上塗了點大寶d蜜,然後挎著菜籃穩重地出了門。她共計從8萬的總存款裡支取了24元,用於購買豬肉、青菜、藕和雞蛋。當她回來時,房內仍舊沒有任何巴禮柯的動靜。她就去淘米、煮粥、調製醃菜。等到粥香飄出,已經是7點半。
巴禮柯的母親叫喚了幾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