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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凌霄眉毛都不動,拎著犀哥兒後領口,把他提起來,任他四肢在空中撲騰,踢開門就把人丟進小朱子懷裡:「抱著,看住了。」
犀哥兒在屋外嚎得震天響,連翹翹心都快揪碎了,膝行到雁凌霄跟前,淚水砸在盤龍紋刺繡上:「陛下,我錯了,您別傷著他。」她擋在兕子前面,像在阻擋洪水猛獸,聲音嘶啞,哀哀地哭求。
雁凌霄端詳她的臉,低下聲音問:「嗓子怎麼了?」
連翹翹捂住喉嚨,睫毛微顫,又滾下淚水。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想過和雁凌霄於千萬人中擦肩而過,雁凌霄坐在御輦上,她躲在人群中遙遙看一眼。也想過那人聽說孩子的訊息,怒意沖天,要吮她的血,以消心頭之恨。但她沒想過,雁凌霄變了很多,他表現得異常冷靜,麵皮繃緊,瞧不出喜怒。
「娘親昨天去採蓴菜,掉湖裡去了。」兕子探出頭,牛角似的雙丫髻上簪了銅鈴,叮噹作響。
「採蓴菜。」雁凌霄扯開嘴角,輕蔑又戲謔地重複一遍。
連翹翹臉都要燒糊了,怕是在雁凌霄眼裡,她這些年過的是吃觀音土啃樹皮的日子。
雁凌霄踢開衣擺,拂起一縷清風,杜若冷香融融。他不去睬連翹翹,而是抱起兕子,看著與他眉眼相似的小姑娘肅著一張小臉,柔軟的手心抵住他肩頭,拼命往後仰:「放我下來!」
「去找你哥哥。」雁凌霄道,「再到外頭問人煎一副驅寒的藥。」
兕子揮舞小手,吱哇亂叫:「你這個壞人,娘親——」
然而雁凌霄毫無憐憫心,移開小半截門,就把兕子提溜出去,轉身關門、上鎖,動作一氣呵成。回過頭,連翹翹已止住淚,滿目悽惶地跪在地上,聽候他發落。
「陛下,我……」連翹翹囁嚅道,「妾身犯下欺君之罪,罪當萬死。但求陛下留兕子和犀哥兒性命,妾身願以死謝罪。」
雁凌霄坐回紫檀羅漢榻,有條不紊地點爐子,燒水,鑷子夾起杯沿在熱水裡滾一圈。白玉杯清脆的碰撞聲,好比黑白無常的鎖鏈,每響一次,連翹翹脖子上的鏈子就緊一分。
「連翹翹。」雁凌霄譏諷地說,「你數數,自家許了幾條命予朕?你的話有一個字可信?」
「妾身該死。」連翹翹闔上眼。
若能用她的命,換雁凌霄消氣,讓兄妹倆活下去,那便是值得。她早該死了,早在沂王妃命她去殉葬時,她就應該認命才是。多活的幾年,是她偷來的,是雁凌霄許她的,現在雁凌霄要拿回去,她也無話可說。
雁凌霄冷笑:「你的命不值錢,少在朕面前尋死覓活。」
茶湯煮沸了,撲簌撲簌地噴著氣。玉湖一帶流行散葉茶搭上鮮花,清澈的茶湯裡粉白花瓣上下起伏,清香四溢。
雁凌霄斟一碗茶,端住碟子遞給連翹翹,抬起眼皮,似笑非笑。連翹翹雙手接過,道一聲「多謝陛下」,手腕發抖,茶碗發出嚓嚓的脆響。
似看穿她心中所想,雁凌霄輕敲矮几,冷聲道:「朕想殺你,何須下毒這般委婉。」
連翹翹艾艾地應了,揭開茶蓋,抿一口,吐吐舌頭:「好燙。」
雁凌霄呵地一聲,連翹翹沒法子,撅起嘴吹氣,到能入口了,才小口小口地把花茶喝盡。
煎茶的時候許是放了飴糖,滾燙甘甜的茶水入喉,冰窖似的胃裡多了一團熱氣。她悄悄睃一眼雁凌霄,見他支著頭閉目養神,便小心地往榻邊挪了半步,跪直身子把茶碗擱在矮几上。
聽到聲,雁凌霄適時睜開眼,連翹翹跪在他腳邊,離得很近,他能聽到她清淺的呼吸,急促的心跳。
連翹翹在害怕麼?為什麼總是如此?彷彿有萬般不願,萬般無奈,才回到他身邊。雁凌霄的一身傲骨早被她用那副可憐又無辜的表情碾碎了。她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