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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帽壓亂了紅藥為連翹翹重新梳好的髮髻,卻別有一番風鬟霧鬢,星眼煙眉的嫵媚。
掌櫃看直了眼,一時吶吶無言,待雁凌霄緩緩擦拭手甲之餘,冷冷瞥他一眼,這才如夢初醒,點頭哈腰連連應聲出去了。
雁凌霄私底下話不算多,連翹翹也樂得不去招惹他,省得被他一張嘴噎到無話可說。她左右張望,思忖道,這樊樓的桌椅燈燭皆非尋常物件,屏風貼的畫也是當朝名家所作,比之沂王府都不差了,也不知道背後東家是何方高人?
素分茶上桌,連翹翹淨過手,用撥弦弄琴的姿態,為雁凌霄盛了一碗有紅棗有蓮子的甜羹,柔聲道:「世子,喝上幾口補……暖暖身子。」
雁凌霄橫她一眼,剛接過瓷碗,雕花移門就被人推開,走進來一位頭戴高帽,肩扛扁擔,穿長袍的駝背書生,帽簷到衣擺都掛滿木頭雕的眼睛球。
那書生行了個長揖:「小生公孫樾,參見世子殿下。今日前來是有要事相告,還望世子聽罷故事,賞小生一份買酒錢。」
連翹翹被驚了一哆嗦,果斷鑽進雁凌霄懷裡,揭開他的狼毛大氅一角,眨巴著杏眼往外瞧。
雁凌霄面上生慍,冷笑道:「樊樓如今是不比以往了,賣酸文的秀才都能進來做掮客。」
見雁凌霄並未張口讓人滾出去,連翹翹明白過來,世子爺對此人也有興趣,但他性格強勢,不喜歡這酸溜溜的秀才不請自來。
墨堆一樣的髮髻倚在雁凌霄肩頭,連翹翹央道:「世子,您瞧他冠上掛的眼睛球多有趣?妾身還從來沒見過這般稀奇古怪的人物,您聽一耳朵,左耳進右耳出,就當散點酒錢,買個樂子。」
雁凌霄輕哼一聲,沒有答覆。公孫樾見他懷中女子朝自己頷首,便大著膽子,扯開嗓子,用含混不清的南方官話說了一樁舊事。
且說與大紹隔江相望的南梁小皇帝,幾年前曾出言讚嘆某位歌女手若柔荑,一旁的太傅裴鶴聽罷,便命人將歌女的手砍下奉給小皇帝,直言為君者不該沉迷享樂。小皇帝被嚇到當場便溺,從此遣散宮中歌女舞姬,萬事以太傅為尊。
「噫。」連翹翹撅起嘴,「我還以為裴鶴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幾年前那小皇帝才多大?盡會嚇唬小孩子罷了。」
雁凌霄哼笑,指腹輕點她的上臂:「說得對。」
公孫樾拱手,接著說:「聽聞那些瑤臺仙女一樣的歌女流落民間,沒多久就逐一消失。有人說是太傅下的手,擔心小皇帝又起玩心,於是斬草除根。也有人說,裴太傅將這些人收入麾下,仔細□□,再送入南梁高官後宅,或是做大紹的官吏小妾,以此探聽訊息,為南梁暗度陳倉。」
連翹翹長吸一口冷氣:「好毒的心思。世子爺,這要是真的,朝廷上的一言一語豈不是都被那裴鶴知曉了?」
「哪有那樣容易?嘴上沒把門的才會跟家中妻妾討論朝政,這般沒輕重的人在朝廷裡也不過是蝦兵蟹將,裴大人愛聽就聽去。」雁凌霄冷笑,覆有銀甲的手緊扣住她圓潤的肩頭,冰涼冷硬。
話雖如此,雁凌霄依然賞了公孫樾一枚金錁子,後者弓背勾頸,作揖告辭。
「唉,剛才不該賞他的。」連翹翹擱下筷子。
「怎麼?」雁凌霄輕笑,「吵著嚷著要聽人說書的是你,眼下又後悔了?」
「世子爺。」連翹翹張嘴銜過雁凌霄夾給她的清炒菱角,嘟囔道,「那裴鶴行事陰狠,又是砍手又是殺人滅口血刺呼啦的,妾身聽完都沒胃口了。」
「是麼?」雁凌霄單手支下頜,一筷子接一筷子地餵連翹翹。
把人餵到肚圓,再得意地反問:「小夫人不是沒胃口麼?今晚也沒少吃啊?」
皇城司,抄案房。
雁凌霄手握一沓卷宗,新鮮的墨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