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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瞭解他。」宋滄沉默很久才說,「但我不瞭解自己。如果不是故我堂,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沉下心做一件事這麼久。你能想像我研究那些幾十年的舊紙片,那些別人眼裡垃圾一樣的東西嗎?」
朱杉:「但你沒必要承受那麼多。」
宋滄只說了一句:「故我堂是我的故我堂。」
「故我堂」這個名字是鍾暘起的。故我,過去的我。鍾暘喜歡研究舊東西,他本身對這一切有強烈的感情,說起幼時用過的磁帶、看過的書和電影,能滔滔不絕說上好幾天。宋滄卻不是。他的童年乏善可陳,他的少年時代被各種玩樂和各色朋友填滿。他的「故我」,是一種幾千幾萬碎片的拼圖,連自己也不能夠準確地說出它的形態。
但他第一次走進「故我堂」,他就喜歡上了這裡。
願意為自己深愛之物付出時間、精力的人,是可愛的。他在鍾暘身邊認識了許多這樣的人。他們有老有少,拓寬了宋滄的世界。
他如今經營故我堂並不是單純因為鍾暘的託付——他已經把故我堂經營成了,「宋滄的故我堂」。
他又想,他是在故我堂裡真正認識路楠的。路楠也喜歡那個地方。他絕不願意把它歸還任何人。
「……我跟路楠在一起了。」宋滄忽然說。這句話說出來,他心頭猛然一鬆。朱杉不是高宴,他不知道路楠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宋滄起初接近她是如何別有動機。他聽了很高興,跟宋滄碰碰杯:「這次可要堅持久一些。」
宋滄笑了。
「你最久的是哪一次?」朱杉問,「畢業時的半年?」
宋滄:「是吧。我不記得了。」
朱杉:「祝福你!」他胖乎乎的臉上露出笑容。
這樣的祝願正是宋滄現在需要的。他要一個認識路楠,但又瞭解得不那麼深的人來給他祝福。他需要這樣的肯定,確定自己和路楠也是被別人期待著的,他們可以走下去。
不知道能走多遠,不知道腳底的鋼絲什麼時候崩裂,但先走吧。宋滄知道前方是深淵,他明明瞭解自己的謊言將不可能得到路楠的原諒,但相愛的誘惑太大了。
他喝乾了杯中的酒:「謝謝。」
十點,兩人和江一彤一起離開了鍾暘家。鍾暘家人並不知道江一彤已經倒戈,起初以為江一彤是幫己方說話的,不料江一彤話裡話外,竟然都向著鍾暘。鍾暘父母年邁,說不上什麼話,全是各色各樣的親戚在幫腔,說來說去都只圍繞一個重點:宋滄每年掙的肯定比給鍾暘父母的多。
他們見江一彤「叛變」,立刻撇下她,只衝著兩個男人開火。
江一彤和鍾暘父母親近,她把高宴發給她的紀錄片給兩個老人看。嘴仗從八點吵到十點,宋滄都隱隱地維持不住自己好脾氣的表象,被這些陌生人諷刺羞辱得青筋暴起。
鍾暘的紀錄片勾起兩個老人許多回憶,含淚看完,鍾暘母親顫巍巍拄著柺杖起身。
「給宋滄吧。」她說,「我們不要故我堂,你們能把鍾暘去西藏一路上所有的照片和影片都給我們嗎?」
「姑!這可是一個店!」立刻有人反對。
老人全然不顧,只是看著宋滄。宋滄有點茫然,但立刻站起點頭。
「我跟他爸爸可以去故我堂坐坐嗎?」老人問。
「阿姨,當然可以。」宋滄毫不猶豫。
鍾暘走後,兩個老人因為怕睹物思情,從不敢拜訪故我堂哪怕一次。
兩個人的堅決讓今夜的對峙得以落幕。失落的親戚朋友紛紛離去,鍾暘父親叮囑朱杉和宋滄不必再每個月打錢。他們有退休金,生活沒有問題,每月這樣分走兩個小店鋪的利潤,實在太過意不去。朱杉和宋滄幾年來給的錢仍全都放在銀行裡,直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