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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知道的。」阿文極輕地笑了一聲,再次握住他的手。
阿文的手很涼,亦如嗓音。白鶴眠握著阿文的手,像握住一塊冰,但是阿文說起話來,很靜,如同初春的落雨,滴滴答答,撫平了他心底的慌張。
目不能視,白鶴眠只能靠耳朵聽。
他聽見阿文窸窸窣窣地走動,時而停下,撫摸著腐朽的棺木,低聲自語:「封大哥,疼嗎?」
「……你若是知道疼,倒也好了。」
「……你且再等等,再等等,我就下去陪你了。」
白鶴眠聞言,忍不住伸手攥住了阿文的一片衣袖。
阿文扭頭揉了揉他的腦袋:「還疼嗎?」是在問小少爺後腦勺上的傷口。
「疼。」白鶴眠吸了吸鼻子,「阿文哥,你說封二哥會回來嗎?」
阿文的手從他的頭頂滑落到了後頸上,溫柔地拍了拍:「會的。」
會回來的。
只有封頃竹不會回來。
曾經的阿文,滿懷希望地等來了一個死訊。
「你還小吧?」阿文蹲在白鶴眠身邊,「若我有弟弟,大概也像你這麼大了。」
「我二十了。」白鶴眠不服氣地嘟囔,「不小了,我都有……我都有封二哥的孩子了!」
阿文失笑。
他語氣冒冒失失,就算有了孩子,心理上也還是稚嫩。
白鶴眠說完,沉默了幾分鐘,猝然驚醒,他慌亂地伸著手:「對不起,阿文哥,對不起……」
白鶴眠怕自己的身孕刺激到被陳北斗強迫的阿文哥。
「假的。」阿文知他的擔憂,偷偷嘆息,「沒有人比我更希望陳家絕後了,我怎麼可能為他生孩子?不過是用來威脅他的手段罷了。」
「……買通幾個醫生,裝出懷孕的樣子又不是難事。」
白鶴眠對著空氣拼命點頭,又被阿文忍笑拉到身旁:「別怕,我會救你出去的。」
「我不怕。」白小少爺側耳傾聽。
陳北斗的哀號已經微弱了下去,不知是快暈了,還是緩過了神。
白鶴眠的心提了起來。剛剛那一撞,讓他失去了視覺,估摸著是傷到了頭,待會兒要是再與馬匪起衝突,定會給阿文添麻煩的。
他正想著,阿文又開了口,字字句句如泉水叮咚,白鶴眠不知不覺聽入了神。
阿文問:「那日在洋樓裡,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白鶴眠愣了愣:「是你?」
他想起來了,那日在洋樓的盥洗室裡,為中了藥的他解圍的,就是阿文啊!
「阿文哥,謝謝你。」白小少爺又晃了晃手中的衣角,「要不是你,那天我就要倒大黴了。」
「不必謝我,要是封二爺不在,你還是要倒黴。」
白鶴眠的臉上湧起病態的紅潮,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像個被兄長溫柔責備的少年,說不出話了。
「也虧我在陳家住久了,陳北斗不防著我……」阿文若有若無地吸了口氣,「要不然,我也沒機會救你。」
風雪愈發纏綿,白鶴眠縮著脖子聽阿文講話,一不留神,嗆了口冷風,開始拼命地咳嗽。
火辣辣的疼痛自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實在是太疲倦了,不知不覺,倚靠在了阿文的肩頭。
他想,封二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然而平地一聲驚雷,槍聲將白鶴眠帶回了現實。
風雪中瀰漫起了濃重的血腥味。
第67章 烈火
阿文的喘息陡然粗重,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彷彿隨著喘息聲洩露了出來。
白鶴眠徒勞地攥著阿文冰冷的手,顫聲問:「他……他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