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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表面和諧的家宴。
姜曳珠儼然是天之驕子,他的姑母是備受寵愛的貴妃,表兄是當朝太子,祖父是皇帝信賴的內閣首輔,這令人艷羨的一生什麼都有了。
可是自從在殿外瞧見那一座轎輦落地,他驀然失神,毒火攻上心頭。
他失之交臂的人如今就坐在左側,他卻連看一眼都成僭越。
眾人喚她太子妃,她如今並不稀罕做什麼姜家貴婦。
這份挫敗感還是他上回十二連敗時才體會到的。
陳敏終今日穿了一襲玄色闊袖蟒袍,團金五爪蟒紋出雲喚日,極濃重的顏色,烏雲停雪,面色多了一分淨和冷。
他的下頜流暢分明,微抿的嘴唇弧線,恰到好處的分寸,自律至極的嚴苛,一對鳳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清淡如墨,一如他謹遵的剋制與留白之道。
他唯一一次縱容,是行宮那晚,她耳邊搖晃的小金燈籠耳墜,打得人心亂了,那雙極亮的眼眸,照得人心底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見。
壓製得越狠便反噬得越狠,他吃過虧了,不會再吃第二次。
棋盤縱橫交錯,黑白兩子涇渭分明。
三面嵌黃楊靈芝仙草屏風後頭,棋子落下的聲音清脆,斷斷續續響了半柱香。
裴迎不懂棋藝,但她看出了姜曳珠脊樑微微一直,似是舒心,他的心思容易上臉,高興時便高興,勝券在握時,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揚,一顯自負,與他蘊蓄的棋風大相逕庭。
看來,是他佔了上風。
陳敏終的面色依舊淨冷,眼底的深湖黝黑一片,什麼也看不透。
局勢已過大半,姜曳珠臨近收網的勝機,反而謹慎,落子越來越緩慢。
勝負逐漸分明。
姜曳珠嘴角一牽,拿起茶盞抿了一口熱茶,茶水後甘無窮,直淋得脾胃通暢。
他不忘瞥一眼裴迎的臉色,慘白凝滯,這樣慌神,姜曳忽然沒來由地輕快,他就是愛看她這副倒黴模樣。
「姜公子不愧是年少成名的棋手。」陳敏終的聲音將他的視線拉回來。
姜曳珠暗暗得意,心底是對太子的嘲諷,他要輸了,終於要輸了,太子也會有輸棋的這一日,他分明不如自己!
姜曳珠不□□露出驕色,往日十二連敗的晦氣,他今日要通通找回來,重振意氣。
「可惜了。」陳敏終輕聲道。
姜曳珠皺眉,冷笑一聲,心知他不過裝腔作勢,他所持的黑子沉痾深重,縱然他再有神妙之手,也已經無力迴天。
陳敏終落了最後一子,空地響春雷,珠玉出懷袖,成了,他斂眸收手。
姜曳珠恨恨地瞧了他一眼,低頭,目光逡巡棋盤,他在欣賞陳敏終的敗局。
棋盤上黑子逶迤連綿,牽行曲折。
倏然,姜曳珠發現了什麼,瞳孔皺縮,一陣心神搖晃,兩手頓時撐住桌角,指尖扣得生疼也渾然不覺。
陳敏終沒想跟他下棋,陳敏終下的也不是棋。
姜曳珠臉色鐵青,目眥欲裂,瞳仁幾乎要從眼眶跳出來,劇烈激盪。
那不是棋局,那是一副路線圖。
陳敏終常習兵書,善描摹分析地形布陣,再如何複雜的山勢也能過目不忘,抽絲剝繭。
一滴、兩滴冷汗從姜曳珠的額頭,打落在方方整整的棋格間,眼前一黑,暈眩到勉力支撐,一口腥甜湧上喉頭,姜曳珠又恨又懼。
這副路線圖,是姜家在雲中一帶走私火器的路線!
姜曳珠的心砰砰直跳,當察覺到這副棋局的玄機,他遍生冷汗,所幸在場除了他與陳敏終之外,並無人看出異常。
不寒而慄,陳敏終是如何知曉的,他的意圖是什麼?
姜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