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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
說這話的時候,淨梵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像是要透過手看到那些慘死的人,他不肯抬頭,不想去看扶霽的神情,其實與其說是不想,不如說是不敢。
淨梵知道自己不敢去看扶霽,更不想讓他開口,所以自己在這兒不斷地將同一句話反覆的說了一遍又一遍,而這一遍又一遍的話,卻像是一把刀在扶霽的心口劃了無數下。
扶霽終於聽不下去了,他喊了一聲淨梵。
淨梵不知所措地抬頭,他怕看見扶霽失望的臉,更害怕看見扶霽仇恨地盯著他,但是無論怎麼樣他就是殺了人,這無可辯駁。
「扶霽……」方才拿著長劍的淨梵是那樣的如同鬼魅,他的背影讓人像是看見了從地獄而來的羅剎,但是現在面對著扶霽的淨梵,卻像是褪去了所有的嗜血,他乖順地看著扶霽,明明自己要比扶霽大一些,但是他卻可憐又可悲。
他伸出手晃了下,只抓了一把空氣,然後失落又失措,他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卻是到了嘴邊又再度嚥下去,這不過片刻的時間二人都覺得十分漫長。
扶霽從一開始就一直想聽淨梵的解釋,就連現在他也想聽淨梵說。
哪怕淨梵說的話與別人的大有出入,他也不會立刻駁斥,但是他所心心念唸的所渴求的不過是坦率的解釋,面前的人卻都不肯開口說一句。
「不是」這樣簡單的兩個字都沒有聽到,扶霽越發的失望,他看著淨梵,良久慢慢開口,「我想等到你的解釋,但是沒有等到……現在……」
後面的話已經不用他開口,二人都心知肚明,尤其是淨梵,他手中的長劍已經扔了,就這樣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扶霽腳步頓了頓,但是最終還是走到淨梵面前,將他雙手付縛住。
二人這短暫的接觸,心中是說不清的,難言的悲憫,但是他們都明白,今日這一步走出去,他們以後再也回不了頭了。
淨梵被關在後山,那裡有無數的陣法,即便是好幾個元嬰期的修士也難以接近。
扶霽親手將淨梵送進那裡,也是他給淨梵上了縛咒,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曾假手於人,而他身邊自有玄天宗的弟子隨從左右,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和他說一句不是。
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發生了今日之事,站在其中最難受的還是扶霽,一邊是他長大的宗門還有師尊長老,另一邊則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是血海深仇大過一切,沒有人感同身受便沒有置喙的餘地,而且扶霽防不住有人對淨梵的殺意。
玄天宗經此一事,宗門大亂,而扶霽身為掌門弟子,被迫一力操持宗門事務,他將淨梵關入後山之後便日日忙得腳不沾地,有無數的事情等著他處理,所以只有晚上天絲漆黑時,他才能分出一點時間來去看看淨梵。
但是自第二日開始淨梵便不願見扶霽了。
扶霽站在後山,眼前是無數的法陣,他看不見淨梵的身影,只能聽見淨梵的聲音。
大概是有些遙遠,淨梵的聲音不是很清楚。
「扶霽你回去罷。」
除了這淡淡的一句話之外,扶霽等不到別的言語,他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後山,明明不遠處應當是有一個人與他同在,但是良久的寂靜之下,連他都漸漸的有些恍惚,那裡是否還有那麼一個人和他一樣的心境。
時間久了終究心中那最後一點遺憾也變成了怨氣。
扶霽想開口問淨梵,為何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但是每每話到嘴邊他都再度嚥下去,他知道這個人不會說的,而且二人之間隔著的不是這麼一段距離,而是天塹溝壑。
扶霽去了四次,最後一次他開了口,「明晚我不來了……」
淨梵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