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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紈跟著出了門,見這番場景,也是微微一愣,只聽林如暉冷冷開口:「你來做什麼?」
楚衡則喉頭輕滾:「買了東西,給您送來。」
「都聽見了?」
「……」
北風吹動廊下喜慶的燈籠,轉出無數個影子,三人一時無言對峙。
半晌,楚衡則垂眸,輕聲道:「那年林大人救了我性命,又讓我扮作乞兒混進京城流民之中,只待陛下出宮便擠上去行乞。我原本想不明白他的用意,如今好像有點明白了。」
林如暉唇抿成一線,沒說話。
楚衡則看向她:「我不是故意要偷聽。我不如您聰明,也想不通那些大道理,只知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林大人救了我一命,我自當回報。您……不必掛懷,旁的這些事,我知道或不知道,都無關緊要的。」
林如暉聽她反覆地提起報恩,愈發莫名煩躁,勾起一個刻薄的笑:「他救了你一命,所以無論讓你做什麼事,你都肯了?」
「……」
「什麼都肯……什麼都肯?哪怕讓你去陪御座上的那一位?說話啊。」
楚衡則一顫,別過臉。
林如暉邁上前一步。她雖矮了楚衡則半個頭,氣勢卻驚人,抬手便握住對方的下頜強迫她看向自己。
「不許看別處。」她啞聲命令。
楚衡則眼睫顫了顫,依言與她對視了,又像被燙到似的閉上眼睛。
林如暉冷笑:「你倒是將性命看得貴重,救你一命,就甘心像狗一樣來還,嗯?」她甩開手,冷漠道,「只可惜,這麼寶貴的一條命,卻叫你活得下賤。」
楚衡則一瞬間咬緊了牙關。
她猛地轉回來盯著林如暉,一字一頓道:「您說得對,我就是下賤。」
那一霎,林如暉漂亮的面孔幾乎扭曲了。她心頭無名火起,沿脊椎一路衝上天靈蓋,燒得她腦中的弦蹦地斷了。
她冷笑道:「是啊,下賤一點算什麼?跟了女帝,要什麼榮華富貴沒有?楚衡則,你早就巴不得貼上去是不是?」
福紈皺了皺眉,剛想上前制止,卻見林如暉動作一僵。
——楚衡則直挺挺跪了下來。
她跪在堅硬冰冷的石磚上,抬起眼睛。
這一眼那樣木然,木然深處卻又藏了濃重的絕望,就好像死灰底下的火星,一聳一聳地跳動著,隨時都能燒起來。
福紈只看一眼便覺得刺痛,卻不知林如暉心中作何感想。
楚衡則咬了咬牙,嗓音發緊:「從來……從來我都是您身邊的一條狗,您開心就哄兩句,不開心了一腳踢開也罷。是人總要生出奢念,狗不會,哪怕被送了人,傷心叫喚兩天也就罷了。我情願我是條狗,如此便不會難過,您卻偏要我當人,為什麼?明明是您!是您幾次三番將我當禮物送給旁人,為什麼?」
記憶裡,她從未說過這樣多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晰,都迫切。
林如暉踉蹌退了半步,有點喘不過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道:「我何曾當你是……」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個字,好像會燙著嘴。
許久,林如暉苦笑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從不曾那樣看你。這些年,縱使你不在林府,可我待你之心,你當真不知?」
楚衡則表情鬆動了一些。
林如暉緩了緩,又道:「當初我是真的以為,父親選中你只是巧合。等後來知道了前因,你已在宮中陷得太深,即使我也不能保你全身而退。」
她努力勾起唇角,露出個有點扭曲的笑,伸手向她:「別怕我,衡則。別怕,告訴我,你不肯的,對不對?你同我生氣,是氣我沒有救你,其實你不肯留在宮中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