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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公雞,一屍首,在眾人的矚目之下行出鬼市。有人在低聲地議論:&ldo;這人為何寧可被抱雞娘娘這般欺侮折磨,也不肯隨了那毓夫人?&rdo;
&ldo;呵,毓夫人的夫君,你莫非不知曉?那等惡癖……這小郎君長得俊朗,倘是隨了毓夫人,又能活得幾時?怕不死得更慘。&rdo;
抱雞娘娘長著一雙尖尖的耳朵,聽見了這些悄聲的議論,只是無聲地譏誚一笑。
第3章
馮公公家宅的北邊,是一座荒廢的浮屠祠。佛塔坍圮,佛堂中一片被洗劫過後的狼藉之狀。泥塑大佛翻倒在地,碎成幾段,露出空空如也的肚子,佛像表面被颳得亂七八糟。據說此佛過去塑的是金身,建康城幾次易主,佛身上的金箔早就被颳得一乾二淨。民間打仗越打越窮,到了吳王蕭子安入主建康,浮屠祠裡就連最後一點包著門框的鐵皮都被剝了去。
浮屠祠中遍植香樟,砂礫地面荒糙叢生。抱雞娘娘就在佛堂前的空地上焚燒屍體,將廢棄的木材、枯枝老葉摟到一處,擱上屍身,又蓋上一層幹松枝。
此時,暗藍的天際尚未浮起白光,浮屠祠裡忽的騰起熊熊大火,將火邊人的臉龐照得通紅。年輕男人的面孔清俊得像朝霧晨光,彷彿流亡的飢餓、皮肉腐爛的惡疾都不曾奪走他的形貌。
他委頓在火堆邊,臉上不悲不喜,張開雙手雙腳,方才爬路摩擦出來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奇蹟一般的,之前腐爛處的膿血也都止住了。
他微仰著頭,承受高風薄露,彷彿剛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終於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
抱雞娘娘站在他身邊,看著火堆裡的人。
死人身上的油脂在大火中發出&ldo;嗞嗞&rdo;的聲響,火舌燎穿了菲薄的腹皮,內臟在火焰中散發出一種油膩的惡臭。蔽身的布料燒乾淨後,一雙萎細如幼童的腿露了出來,看起來,此人是個天生的癱子。
&ldo;這是你的親兄長?&rdo;抱雞娘娘問。
年輕男人點了點頭。&ldo;多謝夫人助我葬兄。&rdo;他說,一雙眼睛清潤如棋子,雖黑白分明,卻是死的,透不出半分喜怒哀樂。
空氣中焦糊的濃臭越來越刺鼻,而且有向南面的馮宅蔓延的趨勢。抱雞娘娘皺了皺眉,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柴刀,去砍那些香樟樹上帶葉的樹枝。她將大把青枝綠葉投入火中,試圖用樟木焚燒的香氣掩蓋空氣中的屍臭。
&ldo;夫人。&rdo;年輕男人在火邊低垂著頭,聲音懨懨的,&ldo;半個時辰後將起東南風,您可以省些事情。&rdo;
抱雞娘娘注視著他,慢慢將柴刀又插回了腰間的刀鞘裡。
她到年輕男人身邊坐下,脫下腳上粘了泥的鞋子扔進火裡,摘下髮髻上開始枯萎的梔子,也丟進火裡。在火邊,她鬢邊髮絲下開始滲出汗粒,裸‐‐露的足弓也開始沁濕,她搬過一塊乾燥的大青石墊在足下。
年輕男人手足上腐爛的創面似乎變小了一些,他閉著眼睛,呼吸變得平緩均勻。
&ldo;叫什麼名字?&rdo;抱雞娘娘問。
年輕男人沒有吭聲,半晌,道:&ldo;請夫人賜名。&rdo;
&ldo;賜名?叫你阿貓阿狗都可以?&rdo;
年輕男人身姿清蕭,雖一路從鬼市的爛泥路上爬過來,除了手肘和膝下的衣裳髒汙,其他地方竟還是乾淨平整。他垂著雙手,道:&ldo;既然夫人收留了我,自然全憑夫人處置。&rdo;
&ldo;全憑我處置……&rdo;抱雞娘娘重複著他的話,嘲諷般的一笑:&ldo;那就叫李柔風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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