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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琅將臉埋進被子, 心想這倒是實話。

她一開始醒來時，見著滿身的血, 遲鈍了片刻, 才確認自己並非魂魄離體後俯視肉身。

只因那淌了半個身體的血固然可怖, 但她當下並未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楚，好似血不是她流的，創口也不在她的身體上。

而江琮居高臨下地站在榻邊，臉上有種面無表情的死寂，他手指上全是血跡，連唇邊都沾染了許多，瞧著十分妖異詭譎。

泠琅驚疑不定地望著他：&ldo;你也被紮了？&rdo;

江琮平靜地說：&ldo;沒有。&rdo;

&ldo;那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rdo;

&ldo;為你取針。&rdo;

&ldo;沒取出來？&rdo;

&ldo;取出來了。&rdo;

&ldo;那為何這副表情？&rdo;

江琮垂著眼睫看她：&ldo;因為害怕你會死。&rdo;

泠琅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說：&ldo;可我沒死。&rdo;

江琮垂下手指，輕輕觸到她面龐。

&ldo;可我會怕。&rdo;他喃喃重複。

這就是初初醒來之時的所有記憶，泠琅在短暫對話過後又暈了過去，她失血過多，沒有太多精力維持清醒。

而現在，是她受傷過後的第三天。

面朝灰白牆壁，衣衫撩到齊胸處，露出小腹和半個脊背。夔州靠山，天氣要涼爽一些，有濕潤空氣漫過肌膚，帶來無法形容的舒涼。

青年低聲提醒：&ldo;把著衣角。&rdo;

泠琅依言照做，她看不到江琮的行動，卻也能聞聲猜到他在幹什麼。

耳後傳來瓷器被開啟的聲音，清而脆，馥郁蘭香輕盈鋪陳開來，他開啟了蘭蠍膏。

很快，腰上傳來更為明顯的涼意，是對方玉石般的指尖在輕輕移動。他拂過她背上肌膚，時而停留，時而遊弋，不發一語。

對於視野之外的領域，人的其他觸感總要更敏銳一些，若有似無的癢意攀升而上，泠琅不由嚥了口唾沫。

手指落到她腰窩處，身後人嘆了一聲：&ldo;可不能再任性了。&rdo;

他的呼吸溫溫灑落，泠琅抿緊了唇，胡思亂想到兒時在院中樹蔭裡午睡的情形‐‐

一覺醒來，衣衫被她的潦草睡相弄得亂七八糟，一隻蜻蜓落在她背上，觸鬚和翅葉微微震動，弄得她做夢都在癢。

而她現在，覺得兒時蜻蜓又落回她脊背，正用它那薄脆雙翅，時不時給予輕掃。

在泠琅出言催促之前，一團冰涼物事終於柔柔地膩了上來，她一個激靈，江琮立即耐心提醒：&ldo;放輕鬆。&rdo;

放輕鬆，泠琅閉上眼，感受他手指輕輕推開膏體的動作，像鋪開一團雪，或是揉散一朵花，他輕緩得好似在對待什麼極其易碎的事物，不捨得多用上半分力氣。

我何時弄疼過你？

泠琅撇著嘴想，若真要深究，那還是弄疼過的，比如北坡密林中那一腳，玉蟾後山那一劍，但她大人有大量，暫且不提這些舊帳。

等待藥膏凝結的間隙，她打了個呵欠，同江琮閒談。

&ldo;你給我吃了什麼藥？為什麼剛醒來的時候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rdo;

&ldo;是麻痺神經的藥物，用來止疼極佳。&rdo;

&ldo;夫君來江南玩耍，還帶了這等物事？&rdo;

&ldo;以防不時之需。&rdo;

這個不時之需，想必是給他自己準備的。

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