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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就算再聰明,對這個時代的一些潛規則,也不可能無師自通,這些東西還得日後自己去參悟。
這時候,馬典史搬了把椅子過來,沈默望向李縣令,見他點頭便擱了半拉屁股在上面,心說正題來了。
誰知那李縣令渾沒有單刀直入的興致,而是笑眯眯的問他幾歲進學,讀了幾年書,待聽到沈默參加過縣試,卻因為母親過世而不得不棄考,很溫和的勸勉道:「晚兩年也好,年少得志就免不了少年輕狂,到頭來是要栽大跟頭的。」
沈默肅然道:「學生受教了。」
「現在還上學嗎?」李縣令笑問道。
「去年家母病後,」沈默無奈的搖搖頭道:「便沒再去過學堂。」
「學業怎能荒廢呢?」李縣令頗為不悅的皺眉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謝堂尊教誨。」沈默趕緊拱手道:「雖然未曾跟先生學習,但學生依舊在家苦讀,未嘗有一日敢懈怠。前些日子沈家老爺又恩准學生去族學繼續學業,只是……」
李縣令正頻頻點頭,見他突然面露淒容,不由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苦了我那父親……」沈默的眼圈說紅就紅,語帶哽咽道:「為了供學生讀書而放棄學業,還放下尊嚴上街賣字,飽受異樣眼光,還被同行嫉妒,找人打傷了他,可憐我那爹爹筋折骨斷,已經臥床不起了……」說著便嗚嗚痛哭起來。
他這一哭不要緊,李縣令也是一陣陣心裡發酸,眼圈子通紅通紅,淚珠子險些跟著掉下來。
馬典史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幕,心說:『怎麼對著哭上了,哪有這麼審案的?』
沈默也驚了,暗叫道:『乖乖我的媽呀,這位大人也太多愁善感了吧。』哪有不趁熱打鐵的道理,便添油加醋,將沈賀為了救他,屈膝去求醫館,去求沈家,又把糧食省下來給他吃,一頓只吃三個豆的故事,繪聲繪色的將給李縣令聽。
一位對兒子充滿愛、富有犧牲精神的慈父,便浮現在李縣令的眼前……那不是沈默的爹,而是他李縣令的爹。他李朋程的父親也是個為了兒子放棄科舉的秀才,一輩子都是為了他而活著,卻在他高中前三年,便先一步去世了。
世上什麼最悲哀?子欲養而親不待。
李縣令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辛酸,以袖掩面,無聲痛哭起來。
沈默這才住了嘴,陪著李縣令一起抹淚。馬典史也不敢閒著,在那拼命擠眼,擺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好半天李縣令才止住哭,一抽一抽的吩咐道:「馬風,去帳房支取二兩銀子……不,五兩銀子給沈默。」馬典史更鬱悶了,好麼,倒找錢開了。但哪敢怠慢,趕緊屁顛屁顛的往前院跑去。
第二十八章 對(上)
沈默拿了銀子,李縣令又溫言勸勉幾句便讓他回去,從頭到尾隻字未提案子的事情。
沈默一頭霧水,稀里糊塗,只好恭聲道謝,跟著個衙役離開了縣衙。
他一走,馬典史便問道:「堂尊,您咋也不問問案子的事兒呢?」
「問有何益?」李縣令淡淡道:「不問亦無損。」
真是句高深的結論啊。馬典史苦笑道:「您老拿主意,屬下聽著就是,只是這案子還查不查了?」
「查,大張旗鼓的查!」李縣令沉聲道:「適當的抓一些,把聲勢做足,震一震縣裡這股邪火。」
馬典史恍然大悟,原來是虛張聲勢啊,便高興的接令下去。
他回到二進院落,遇上從山陰縣回來的縣丞大人。馬典史趕緊過去打個千,笑眯眯道:「您老辛苦了。」日常領導他們工作的,可是這位貳令大人。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他能不小心伺候著嗎?
張縣丞嗯一聲,沉聲問道:「案子辦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