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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是大姨經手交的,那天,我和大姨、媽媽一起去接姥姥姥爺。大姨去村委會小樓交錢的時候,媽媽和我到原來老村委會里。這裡是一溜灰黑、破敗的磚瓦房,在一間偏僻的磚瓦房裡,就關著被抓進來的十幾個老人。
因為沒有拿到收據,所以看守的聯防隊員不放人。據說為了害怕本村的聯防員對本村人不好下手,聯防員都不在本村做事,所以這個20歲初頭的聯防員我們並不認識。媽媽好說歹說,他就是不開門放人。
沒辦法,媽媽只好帶著我繞了一圈,來到後面的一個小窗戶。房間很黑,我的眼晴好半天才適應房間的光線。“小黑屋”雖然因為太過破舊,所以窗戶上的玻璃並不齊全,風一吹過,窗戶就“嚓嚓”作響。房間內鋪著一層被稻草,稻草上胡亂搭了幾床破棉被。角落裡有兩隻大黑桶,房間裡的惡臭大約就是從那地方發出來的。
老人們有男有女,有的坐著有睡著的,全都神情呆滯,再加上那蒼老的容顏,真的是目不忍視,有兩個頭髮都全白了。我認不出哪個是我姥姥姥爺,便輕呼:“姥姥,姥爺。”
我叫了好半天,才顫微微地從一堆稻草裡站起一個老人,媽媽趕緊說:“娘,這是海燕。錢己經籌到了,我姐去交錢了,馬上就會放你們出去的。”
這時,姥爺己經走到窗戶邊。窗戶上的玻璃雖然沒了,但粗硬的鋼筋卻還是在的。就這樣,我和媽媽和窗戶外頭,姥爺在窗戶裡頭,姥爺不斷叫著我的名字,老淚縱橫。
我忽然想起以前老電影中革命志士被抓進牢中的情景,有很多鏡頭就是這樣的。那些革命志士兩手握著窗戶上的鋼筋,有的悲傷有的激昂。
不一會兒,大姨交了錢,拿到了收據,那個聯防隊員開啟門,姥姥姥爺便被放出來了。姥姥和媽媽一樣,有嚴重的關節火,媽媽一直說她的關節炎就是姥姥遺傳的。本來腿腳就不好的姥姥,現在連站著都要人攙扶了,更不要說走路了。實在沒辦法,我媽只好去找一輛平車,這才把我姥姥拉回了家。
舅舅家的四間平房全都房門大開,房內空空如也,不用說,這是計生辦的功勞。舅舅舅母和姥姥姥爺早己分家,姥姥姥爺住在隔壁的老房子裡,三間半泥半瓦的房子,裡面黑不隆咚的。一間做灶房,一間做臥房,中間是會客的,零亂放著一張桌子和幾張板凳。因為前幾天下雨沒人在,到處都很潮溼。我一掀被子,竟也是粘呼呼的,這哪裡能再住人?
265。
把姥姥姥爺剛接回家,大姨就稱要回家給姨夫和表弟做飯,嚷著要走。媽媽有些氣惱:“就你家要吃飯,別人家就不吃飯嗎?”
大姨好脾氣地說:“我家不是遠嘛,反正你就住在村子裡,有你照應我就放心了。”說完,和姥姥姥爺告了別,急匆匆走了。
媽媽咕噥著:“就她精明,怕拖累呢。”
姥姥姥爺絮絮訴說著“小黑屋”遭遇。誰家女兒女婿不管老人死活了;誰家兒子媳婦孝順了;誰家老人沒人送飯,好幾天水米不沾上了;誰家老人棉被太薄,半夜差點凍死了,等等等等。言外之意,舅舅舅母還算孝順的。
我媽一向和舅母關係很僵,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家老房子倒塌時,她沒有住在同村的舅舅家,而是住到鄰村大姨家的主要原因。所以聽了姥姥姥爺的唸叨,不禁就動了氣:“反正在你眼裡,你兒子做什麼都是好的,連害得你這次被抓也是好的,女兒就是不值錢。”
姥爺是個犟脾氣,當即反駁道:“我吃的糧食是我兒子種的地,我花的錢是我兒子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除了過年過節你送幾斤肉,我吃過你什麼!”
媽媽被噎得半天沒喘過氣來,怔了好一會兒,還是住了嘴。
房子溼氣很重,姥姥又下不了床,姥爺什麼家務都不會做。我小聲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