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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沒有開燈,謝雨濃的嘴唇顫抖著,他的雙目卻是明亮的,眼淚像水銀一樣在他的眼眶中閃動,隨後墜落成一道銀線掛在他的臉頰。
「媽……我們需要錢。」
他的話像扯破體面的最後一剪刀。生活,苦澀的生活,從來不在乎你的那些所謂尊嚴,所謂自我,所謂人格,在無休無止的奔走中,生命的燈油不是那麼高尚的東西,燃燒的,就只是錢,更多的錢,最多的錢罷了。
謝雨濃把眼淚抹去,走向他的母親,更確定地告訴她:「我們需要錢。」
他親眼看見她的眼神破碎,露出一種絕望。
那屋子裡明明靜悄悄的,卻好像滿是玻璃被砸碎的聲音,那些碎渣被一步一步踩過,嘎吱作響。
他們,安靜地抱緊了對方。
雨,落下了。
第24章 22 歧途
他幾乎是踉踉蹌蹌出現在車燈的光路里,夜晚的細雨似乎折磨了他。
車門開啟,顧衛東坐進去拉好了安全帶,他抱緊了自己,只覺得周身發冷。
謝令陽伸手在他的額角輕輕撫了一下,擦去那些如冷汗一樣的雨水,卻惹來顧衛東一陣輕顫,謝令陽把嘴邊的煙取了,很利索地靠過去,在顧衛東的嘴唇上吻了一下。顧衛東猛地推開了他,嚇了一跳,他睜大了眼睛,滿眼的不敢置信:「你瘋了,這裡是謝溏村。」
謝令陽冷笑了一聲,又把煙含了回來,轉動方向盤:「這裡是謝溏村,所以我才沒操死你。」
如果是平時,顧衛東會面紅耳赤地跟他爭辯,近乎於打情罵俏,可今天……他剛剛見過自己快上初中的兒子。
顧衛東沒有說話,目光一直盯著車窗外一點一點砸下來的雨,車子在昏暗顛簸的小路上一直走著,好像他們是在一片黑色的海上漂泊。十幾年前,也是一個雨夜,他們共同決定逃離這裡。當時不知道,這條路其實這麼難走,更沒有回頭之路。
謝令陽瞥了他一眼:「我早就說過不要回來,實在想給錢就寄回來。」
顧衛東沒有接話,他木偶人一樣麻木著遲鈍著,呆呆看著車窗外聳動的漆黑的樹影出神,一直到車開到大路,路燈照得整條路如同黃昏大道,一路坦途,總算叫他透過些氣。
他呢喃自語似的說了句:「我今天見到小雨了。」
「小雨?」謝令陽皺了皺眉,開啟車窗一條縫,把煙丟出了去,冰涼的水汽沾濕了他的手:「怎麼了?他出生你都沒見過,今天一見,有感情了?」
顧衛東鼓著眼睛看向他,口吻有些慍怒:「他是我兒子!」
謝令陽冷笑道:「你的兒子,當初是你拋棄的他,跟我走了。」
「是你逼我走的!我本來沒想走!」
謝令陽瞥了一眼他,忍不住嗤笑了幾聲:「我逼你?顧衛東,你搞搞清楚,是你求我帶你走,我才帶你走的,你說你快喘不上氣了,你想離開那裡,我才帶你走的!那是我家!我十幾年沒回家,到了家門口都進不去,顧衛東,你跟我說這個?」
顧衛東的眼睛幾乎是赤紅的,眼淚不顧一切地奔湧出來,像拉開閥門的堤壩,那些長久以來的壓抑,痛苦,不能言說的秘密,橫亙著他們,無論如何的親密,總歸是隔著深淵的擁抱與熱吻,刀尖上起舞。
謝令陽沒聽見他的回應,分神看了一眼他。顧衛東的沉默往往比他的歇斯底里更能刺痛謝令陽,謝令陽抽出一隻手,草草抹去了他臉上的淚水,隨後又立刻搭回方向盤上。眼淚濡濕了方向盤,謝令陽手下有一種冰涼濕潤的觸感,像抓住一條午夜遊盪的魚。
「……小雨長大了很多嗎?」
顧衛東靠在椅子上,望著車窗外一節一節如走馬燈般閃過的路燈,感覺自己彷彿是在無限下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