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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岷再凶神惡煞,也就是聖上跟前的鷹犬,聖上點名要的人,他再恨也不敢動。不然,早在前天夜裡的賀府,又或者是更早——他便對她動手了。
何況,他連從她都不敢,又遑論是殺呢?
春白啞然,虞歡放下梳篦,開啟首飾盒,看著裡頭琳琅滿目的飾品,從底部勾出一支很多年前用過的珍珠簪。
「還記得挑心髻怎麼盤嗎?」
那是虞歡出閣以前最喜歡的髮髻樣式。
春白一怔後,點點頭。
虞歡說:「再盤一次吧。」
辰時二刻,臨街那頭已傳來喧天鑼鼓聲。
辛益安排妥當,來齊岷屋裡稟報,見齊岷仍是一身扎眼的赭紅飛魚服,不由打趣:「還以為頭兒會換身衣裳呢。」
齊岷不語,拿上繡春刀後,舉步往這邊來。辛益目光在他腰間一略,狀似無意地問:「頭兒先前找的東西……還沒找著麼?」
「找著了。」
辛益的偷瞄並沒逃過齊岷的眼,他語氣淡然,卻自帶令人閉嘴的威嚴。
辛益沒敢再多問,跟在後面:「今日逛廟會,王妃肯定會盛裝打扮,再加上頭兒這一身飛魚服,周全山想不上鉤都難。」
齊岷想到要跟虞歡並肩走在大街上的情形,眉頭攏著。
燕王暴斃,按理來說,虞歡是要披麻戴孝的,可齊岷沒見她穿過一次白。衣裳首飾,每次都是怎麼華麗怎麼來,彷彿不惹人眼就會死。
今日逛廟會,不知又會有多隆重,多招人矚目。
「都安排好了?」齊岷儘量說服自己不去想跟虞歡相處的情形,問起公事。
「放心,餌都已放好,就等著魚上鉤了。」
錦衣衛裡有一半人留下來看押驛館裡的王府家眷,辛益是負責留守的,以等候周全山那幫人趁著齊岷在外逛街偷襲驛館。
齊岷點頭,走下曲廊,抬目朝月洞門那頭看時,腳步微頓。
辛益展眼,跟著訝然。
庭院裡栽著一棵參天槐樹,樹下生長著開得正美的花,瓣瓣雪白點綴在碧葉間,微風徐徐而來,吹拂著蔥蘢花木。
一位身著鵝黃色襦裙的女郎站在花叢裡,正彎腰採摘花朵,側臉落著斑駁柔光,如脂似玉,耳垂底下墜著的珍珠似清露蕩漾。
「王……」辛益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虞歡撫弄著摘來的小白花,聞聲回頭,看見二人,揚唇一笑。
樹底清光因風而動,拂過她的藕衣黃裙,粲然笑靨,明媚秋波;拂過她挑心髻上插著的一支珍珠簪,耳垂處晃著的兩顆珍珠耳環。
這是齊岷第一次看見她如此清新可人的裝扮,沒有金鑲玉裹,沒有光芒萬丈,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貴不可言的王妃,而像是……
一個天真爛漫的、不諳世事的二八女郎。
燦爛,純潔,嬌憨。
齊岷屏息,半晌後,舉步往前,剛走一步,目光倏地被她佩戴在腰間的一塊玉佩吸引。
風裡,一條熟悉至極的金色流蘇微微曳動,虞歡佩戴的玉,赫然便是他自己的那一塊。
齊岷眼神瞬間又變冷。
身後傳來辛益的腳步聲,齊岷冷然:「辛益。」
「在。」
「去查崗。」
「……是。」辛益不瞎,看著虞歡佩戴的玉佩,再偷瞄一眼齊岷,壓下胸口翻江倒海的震驚疑惑,黑著臉離開。
虞歡低頭撥弄著手裡的小白花,全不在意的模樣。
齊岷上前,臉如陰雲。
「指揮使知道這是什麼花嗎?」虞歡等他走近,晃一晃手裡的小白花。
齊岷盯著她,不言,眼神明顯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