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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煙正想回答一句「正是」,抬頭卻看見魏王的臉上印滿了墨字,好端端一張俊俏臉龐,眼下半邊兒都沾滿了烏漆的墨痕,看起來很是滑稽。饒是朝煙一向性子冷,也忍不住嘴角一歪,旋即才道:「奴婢來服侍殿下更衣休息。」
魏王大概是不明白自己的臉上發生了什麼,瞥見她嘴角一歪,立刻眼睛一亮,興致勃勃道:「喲!朝煙,你笑了。怎麼,見到本王,你就這麼高興?」
朝煙道:「殿下是主,奴僕見到您,自然是榮幸之至。」
魏王聽了,道:「這是什麼諂媚的套話?以後少說,本王不愛聽這個,喜歡聽你說心裡話。」頓一頓,魏王搖晃地站起來,說,「更衣休息?這麼早?月都沒上柳梢呢,也捨得睡覺去?良宵難得,總要多看看。」
他起身時,原本肩膀壓著的筆便骨碌碌滾到了桌下。朝煙見狀,連忙上前替他收拾起一團狼藉的桌案來,先將那些筆硯歸還原位,又收整齊那些寫滿了墨跡的字。偶爾一瞥,她察覺那紙上的字跡雖潦草,卻很是狂放豪邁,磅礴之間如有千軍萬馬之勢。
朝煙雖是個小宮女,可此刻見了,也不由嘆一聲「好字」。
她在壽康宮時,時常服侍段太后抄經唸佛。太后的字雋秀工整,是婦人家常習的簪花字,一列列下來細細密密,規規整整。但魏王的字卻是雲捲雲舒,波濤奔瀾。
朝煙正在心底讚嘆,冷不防,她瞥見了那些紙上寫的詩詞——「玉容寂寞不知羞,殷殷向窗喚檀郎。杏兒嬌怯翠羽薄,不叫錦衾獨臥寒。」
朝煙捏著這寫有詩詞的紙張,忍住了將這張紙揉皺的衝動,強自露出滿面的心平氣和,將它撫平了,用鎮紙壓好,收拾齊整。
待做完了這一切,她還是在心中暗惱一聲:寫的是什麼淫詞艷曲,不像話!
魏王殿下的字明明是這樣好看,波濤萬鈞,如有雷霆,頗合那些壯烈詞曲。可他竟一個人喝了小酒,在這裡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罷了。
朝煙收好紙筆,對魏王道:「殿下,飲酒一事,須得適量。小酌怡情,大飲傷身,喝多了,總歸對身子不好,倒不如少用兩杯,早些安置了。」
她說的誠懇,魏王聽了,露出意味深長之色來。因喝了酒,他的面頰有一團薄紅,看上去很是艷麗。
「本王也只是…良夜孤獨,無人為伴,這才飲酒取樂。你連本王這麼一點樂子都要剝奪,煙姑姑,你未免也太狠了!」他醉醺醺地嚷道。
朝煙聽了,皺了皺眉,道:「若是殿下生氣,那大可降責於奴婢。只是殿下的身子,還需自己保重。貪酒傷身,還會誤事,此乃古話。」
魏王大概是聽的煩了,擺了擺手,說:「好,你要本王早些休息,那也不是不行!你若有本事將本王哄睡著了,那就算是你有本事!」
說罷了,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兩腳磨蹭著脫了錦靴,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朝煙見他這副表情,知道魏王是有心為難她。「哄睡」?這要怎麼哄?若是魏王不願意睡,她便是將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魏王也能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想了一想,朝煙道:「殿下,奴婢給您講個故事吧。」
「成。」魏王倒是沒吝嗇這些。
朝煙入宮之前,家住巷裡,四鄰中有個說書的,平日就愛與小孩子講鄉野的軼事。有一回說了個怪談,嚇得一起聽書的小孩都睡不著覺,那一晚四鄰都有孩童哭鬧,氣的各家大人埋怨上了說書人。
朝煙抿了抿唇,慢慢開口,講起了從說書人那裡聽著的故事:「百年前,有個書生想上京趕考,途徑一座山時,恰逢暴雨,便被耽擱了腳程……」
剛說了一二句,魏王便打斷了她,道:「朝煙,你站著說故事,也不嫌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