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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人群的大力推到一個方向,向後面的牆上甩去。一隻手從旁伸出,握住了她的手腕,借力幫她穩住了搖晃的身子。握她手的這個人,力道極大,溫度溫暖,讓人心生安全。
關幼萱仰臉,見到了少年將軍。身著鎧甲,面容被血弄汙。她分不清這人是敵人還是幫助他們的人,但是少年將軍另一手提著一隻繡花鞋。
原霽蹲在了她腳邊,關幼萱向後瑟縮地躲了一下,裙擺輕輕撇過他提著她鞋履的郎君修長的手指。
戰火熊熊,磚石紛飛,城中千軍萬馬的敵人,在昏昏夜中呈一種驚心動魄的殘酷。
星光照著他們,臨風瑟縮的牆角草木,鬼蜮般的暗夜,蹲在關幼萱腳邊為她穿鞋的少年郎君輕輕說了一聲:「別怕,我救你出去。」
夢中的原霽與關幼萱相依為命了一整日,直到援軍到,原霽帶關幼萱出城,將她送到了她父親和師兄那裡。
原霽一眼看到關玉林對自己的不喜和提防,裴象先對自己的審度。原霽看到裴象先,見關玉林與自己客氣談到退婚時,不斷看裴象先。他便知道,裴象先才是關玉林真正看好的女婿。
原霽和關幼萱有婚約,卻一直不娶。原霽既然因為關妙儀的事恨關家,那關幼萱即使嫁過去也會受欺負……關玉林客氣道:「……是以,不如退親吧。」
原霽:「好。」
他漠著神色,這是他早已等的結果。少時魂牽夢繞的佳人是心中魔念,他不想親自說。可他深陷泥沼,早就想退親了。關家親自說,合他意。
原霽轉身策馬離開,冷酷萬分:「我軍務在身,你們來武威郡軍營找我。」
他將身後的關幼萱拋下,她在身後追他,不斷地喊他「將軍」。原霽策馬不停,只行得更快。他騎馬疾馳在山坡上,山坡點綴著遠處城池的狼煙和戰火,四處斷壁殘垣,兒女情長太過寂靜可笑。
可他疾行遠了,看不到被拋在身後的人了,原霽又忍不住勒緊韁繩,停了馬。他騎馬站在山頭懸崖邊,回頭向身後看,大片茶梅樹,紅色枸杞混在其中。
清潤香氣如夢一般,隨波而去。
原霽以為他再不會見到關幼萱了,直到一月後,他從前線回到軍營,見到了不知如何便混在他的軍營中、跟著老神醫學醫書、給傷員包紮的關幼萱。
此時金鈴兒已是孀居,在軍營中幫忙。金鈴兒小聲:「……是我帶她來的,她不是壞人。」
金鈴兒問他:「小表哥,你真的不娶她麼?」
不光金鈴兒這般問,關幼萱厚著臉皮待在他的軍營中。
原霽立在關幼萱面前,聲音冷漠:「你幹什麼?親自來退親?」
關幼萱無措地站起,用裙布偷偷擦掉自己手上沾到的傷員的血。她眼睛清清亮亮的,仰頭小聲:「不是的,我不想退親……將軍,你救了我,我來軍中幫一點小事。我是來報答你的。」
原霽不理會她,也不找她,他沉默地當做不知她在這裡。只是每晚他立在自己的軍帳前,看到地上月光瑩瑩,關幼萱從自己的軍帳前走過,他心中,總是有說不出的感覺。
有一日,原霽立在山上盯著風的方向研究敵情時,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想回頭,可他終於回頭。
關幼萱立在他身後,輕聲問他:「不如……我還是嫁給你吧。」
她咬唇,低頭臉紅:「救命之恩,以身相報。」
原霽靜靜地看著她,在她良久等不到回應、目光越來越慌時,他開口告訴了她一句話。
這一夜,原霽泡在江河中被水浪狂卷、陷入深夢不能醒,關幼萱睡在野林中,因睡姿而不安,她也在繼續做自己的夢。
原霽在夢中救了她,又轉身便走。阿父氣得大罵,說此郎果然不能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