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第1/2 頁)
走近才看見他手裡夾著一支煙,他側了側身,空手的這一邊身體朝向她,「我還沒自我介紹,是不是?」
周彌沒說話,心說似乎沒這必要。
「談宴西。」他出聲道。
周彌無端微微晃一下神。
眼前的男人,面板似鍍一層白瓷的釉色,五官分明,鼻樑尤為挺拔而陡峭。這年頭討論一個人的外貌,流行講「骨相」,他便是那種一眼能瞧出骨相優越的長相。
如果不是一雙眼睛的形狀,尚且是偏於多情的那一類,他這外表,可以說過分優越以至於失了人氣,尤其在這雪光裡,琥珀色眼瞳被照得很淡,像覆了淺淺一層薄霜。
聲音也好聽,音調沉,音色卻清,讓人既覺得遠,又覺得近。
像他這個人本身。
只是,他這自我介紹不過關,周彌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是哪幾個字。
卻不細問,自己都沒意識到,刻意不願意跟他繼續扯上關係,只點點頭,就當是應答了。
談宴西看著她說:「你叫周彌?」
「……嗯。」
「哪個字。」
周彌不回答,只說:「談先生和趙老師演這齣雙簧,找我什麼事?」
她話裡話外都帶刺,談宴西笑了,「上回在車上,抱歉。」
周彌早把他往靴子塞錢那事兒消化了,被他再度提及,卻仍有淡淡的難堪,頓了頓,不甚在意地說:「不用。那錢我拿去買了幾斤糖炒栗子,也算不辜負。」
「是麼。」他神情裡有種諱莫如深的意思,「幾時收工?」
有後話。周彌沒應,等他繼續。
他說:「請你吃飯,就當賠罪。」
「不用——我下班很晚。既然今天談先生出手相助,就當功過相抵了。」
她急於擺脫他,而他明顯是看出來了,卻只是笑了笑,一時間沉默。
兩人站得不遠,呼吸間都是他身上清寒的氣息,周彌被這寂靜熬得快無法繼續故作鎮定,忍不住抬頭去看了一眼。
他目光其實並未定在她身上,卻在她抬頭的瞬間,忽然地轉了過來。
視線相對,彷彿聽見雪水澌澌流淌過去的微響。
周彌一下就別過了目光。
談宴西再次出聲:「前幾天跟孟劭宗吃飯,他託我保守秘密。是我誤解……」
「原來……」周彌微蹙眉頭,打斷他,「談先生的標準裡,女人分三六九等的。倘若是搭上了朋友的撈女,隨意羞辱也無妨;可如果是朋友的女兒,就得鄭重道歉。是這樣嗎?」
談宴西微微挑了一下眉。
周彌繼續說:「我不想做談先生這套標準裡的任何一個人。如果今天的道歉是看孟劭宗的面子,就不必了。」
談宴西笑著,垂眸去看她,目光裡一時間多出許多的意味。
多有意思,這麼生動明艷的一個女孩兒,拿這麼漂亮的黃鶯似的音色,這麼冷靜的聲調,卻說了這麼一番夾槍帶棒的話。
他不由笑說:「怎麼就不能是我自己想跟你道歉呢?」語氣幾分似被她冤枉的無辜。
這聲音低低的,像山林裡沉一層霧,在她耳邊。
周彌一下沒來由地慌,倒也不是怕,是一種好似丟失掌控的隱隱不安全感。
她正醞釀怎麼結束這番話,談宴西別過了目光,手裡煙點燃好久了,他這時好像才記起抽上一口,隨他抬手的動作,散開一縷白色的飛灰,他說:「你該走了。」
好像他能算準一切,周彌心驚了一下——下一秒,口袋裡手機就響起來,崔佳航的電話,猜想是催她出去。
沒接,掐斷了,說:「談先生沒別的事的話,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