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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過那片海域,颱風過後的天有著異常絢麗的色彩。任憑再怎麼美麗的景象,在此刻的他的心底,也宛若是一幕無趣之景罷了。
他從未如此為父親牽腸過。
他又想起那些過往來。從小起,便只是父親的記憶了。他是父親,然而又是母親。寒夜裡抱著自己去看醫生的,為自己細心梳洗的,為自己穿衣的。每次自己睡不著,枕著的手臂,都是他的。那些事,都是他做的。然而,他又是一個父親,那個肩頭,是自己坐過的,厚實有力的手,牽著感到很安全,他的眼神篤定而有力,是宛然經歷過許多風雨的人。他帶著自己上船,帶著自己領略奇異的海洋,卻從來不讓自己沾一下那些腥氣的一切,他記得父親蹙著眉對他說:“你不能繼承我的一切,你應當有自己的出路。”
然而,他愛著父親的一切,包括這片奇異的大海。
【5】
良石是在臺風過去的三天後回來的。
那個清晨,他還在那一場夢裡:那場颱風裡,他跟隨著父親出海。漁網撒下去撈起來的東西里,有一塊破損的鏡子。他透著光看到裡面的裂痕很清晰,但怎麼看,卻宛若是一塊完整的鏡子,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暗暗的花紋,細細地蔓延開去。他轉身想要跟父親說這件怪事的時候,波浪翻滾了起來,在那一刻之間他猶如聽見,海底那些魚兒不安分的聲音,咕嚕嚕,咕嚕嚕地叫,仿似是在抱怨什麼。那一瞬間,父親的身影已被劇烈的風擄掠而去,他站在船尾,手裡拿著那塊奇異的鏡子,他驚恐地叫起來。
夢就醒了。
父親就是在那個時候,悄然走進屋子的。
清晨的一切很是安寧,開啟門的聲音雖然小,但卻突兀地在良西的耳朵上來回地廝磨。他掀開被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便急匆匆地下了樓。
良西沒說什麼,也不叫他,就那樣突兀地站著,只是流淚。
父親輕輕地走過來,身上帶著海洋的氣息,抱住他,安慰他說:“沒事了沒事了。”
然而,他卻感覺到父親身體灼熱的溫度和發抖的身體。他扶住父親,他問他:“你感覺不舒服麼?”
“我沒事!”他緩了一下神,然後又轉身往外面走去,他嘴裡喃喃地說,“紀涵死了。紀涵找不到了。”
良西的手腳突然感覺到一陣冰涼,許久之後,他走過去,攙扶著父親。
他說:“我應該去告訴王大嫂,紀涵死去了。”
“爸!你回去休息,我去告訴便好。”
“不行,小孩子懂什麼。”父親無力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我抱著那塊浮板,才換回這條命。那浪那麼大,他轉眼就不見了,連尖叫的聲音都聽不見。”良西的眼淚,落了下來。
再次坐著渡船過海的時候,良西扶著父親的身軀,卻感覺到他一直在發抖,似乎這大海,已讓他有了深深的恐懼。而那時的良西,竟不知道父親已感染了嚴重的風寒。他的身體在燒,步伐一直遲疑著。
紀鑾是躲在門口哭的,良西告訴她的時候。她一直搖頭說不可能,而眼淚卻一直掉落下來。沿著真相的河流走下去,走下去,便是一條惡臭的河流。他們捂住鼻子,而眼淚卻落了下來。
良西是最先聽到她母親的哭聲的,宛若平地的驚雷,打破了那一刻莊重的寧靜。
父親已虛弱地坐在椅子上,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滾燙的眼淚落了下來。而此刻的婦人,卻宛若瘋了似的,將良西的父親從椅子上提起來(那一刻,他已陷入了高燒的昏迷裡,僅剩一點虛弱的意志),他的嘴裡不停地說:“紀涵死了,我還活著,他是為了救我死去的。”
而眼前的婦人,心中的怒火是給點燃了,她開始破口大罵良西的父親,他在她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