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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樅閉了閉眼,沒什麼力氣地抬起手,示意秦詩容給自己倒杯水,秦詩容愣了愣,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走到床頭邊,把水壺拿起來晃了晃,嘟囔「怎麼病房開水都不準備」,讓韓樅稍等一下,說她馬上去打水。
韓樅慢慢點了下頭,努力對她展露出感激的笑容,秦詩容有少許失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說「我去打水我現在就去」,抱著空熱水壺,快步走出病房。
大抵是託了蕭先生的福,韓樅住進了有錢人都未必能夠住的病房,房子裡的佈局很有格調,比起病房,更像是高薪人士居住的高階單身公寓。
韓樅盯著天花板和頂燈發了會兒呆,感受到骨頭縫裡的痛楚正在一點一點地往外冒。
在充斥著冷與白的房間裡,他緩慢地思考著,蘇駱究竟與自己發生過什麼,為什麼在看見他時,自己會感到心臟緊縮,悲傷又不完全像是悲傷,只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
他直覺自己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但具體是什麼,已全然想不起來了。
那晚大約十點,韓樅因為太過思念蘇駱,使用了些必要手段,在機構的工作人員那裡借了手機,給蘇駱撥去電話。
通話的第三分鐘,值班主任突然來訪,說是有人要見韓樅。
韓樅愣了愣,跟在他身後往外走。主任走出去幾步,忽然回頭,指著那位值班人員說「下次再犯錯誤,就給我滾蛋。」讓他第二天一早就去把手機卡換了,又補充:「更換號碼之前,不允許接聽任何陌生電話。」
和自己手下的人說話時,主任的氣場和語氣與往日對待韓樅時相差無幾,但轉頭面對韓樅本人卻又已截然不同,韓樅皺了皺眉,意識到此次前來的人,應該是宮先生。
之後,韓樅隨主任走進辦公室,果然見到了宮先生,以及尤繼姚。
宮先生抱了抱韓樅,說:「衰仔。」捏捏韓樅手臂,嘆氣道:「怎麼搞成這個鬼樣子呢……」
尤繼姚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地注視著韓樅,周身縈繞著難以忽視的悲傷和疲憊。
韓樅鬆開宮先生,想了想,詢問:「出了什麼事?」
宮先生沒說話,坐到辦公桌後面的皮質靠椅上,問主任:「你有煙嗎?」
主任這天才知曉自己的「患者」和背景頗深的宮先生關係匪淺,眼神充滿驚懼,搖頭說自己不抽菸,但是會想辦法去找來,宮先生無所謂地擺擺手,說不用了,讓他管好自己的嘴巴,將人趕了出去。
沉默了一段時間,宮先生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辦公桌上,直視韓樅的眼睛,告訴他:「勇哥出事了。」
韓樅怔住半晌,嘴巴張了張,移過視線去看尤繼姚。
尤繼姚腮幫微動,閉眼點了下頭。
一片死寂中,韓樅聽見尤繼姚說:「勇哥聯絡上了當年的一些親歷者,打算逐一拜訪。然而在電話裡談得好好的幾個老同學,臨時反水,不願意見他了。昨天,一位姓餘的老同學突然聯絡他,說願意提供當年自己留下來的證據,勇哥帶著徒弟去見他,回城路上,為了躲避一個闖紅燈的老人,撞上護欄,車身翻了……」
說到這裡,尤繼姚手握成拳頭,重重地砸在辦公桌上,聲音很低地說:「120在路上被兩臺事故車給堵住了,趕到事發現場的時候,勇哥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救不回來了……」
韓樅感到一陣暈眩,他喉頭乾澀,啞聲道:「是……他們幹的。」
尤繼姚閉了閉眼,說「嗯」。
「他們在剎車片上做了手腳。」宮先生補充。
尤繼姚聲音很啞,語速很慢地說:「勇哥……沒了,他徒弟,後半輩子,只能靠假肢行走……」
「對不起。」尤繼姚摘了眼鏡,哭得泣不成聲,彷彿是想要贖自己的罪孽,他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