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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落的藍布茶棚,藍布已褪成近乎灰白的顏色,又破如篩網,其實早己擋不了日曬雨淋,卻已經成了一種標誌,記憶中街坊們閒暇時都願意聚在這棚子底下,閒話著家長裡短。男人們會叫上一碗茶,一碟瓜子,婦人們則自帶著活計,或納著一隻鞋底,或補裰著一件自家男人的舊衣。
秦紫陌慢慢走入棚內,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叫了一碗茶。雖然往來都經過這裡,但真正走進來這還是頭一遭。秦家在此居了數十年,爹爹卻始終融不入這個圈子,秦家高院牆和常年緊閉的大門將他們的世界隔開。街坊們眼中爹爹是個自命清高的酸腐秀才,爹爹也瞧不起他們這群俗不可耐的‘白丁’。此時因為天時近午了,大多客人都已散去,棚裡寥寥沒有幾個人,圍在兩名對奕的老者桌前,根本不曾注意她,只有兩個蹲在一邊擇韭菜的婦人抬首打量著她。
莫不是認出她了?秦紫陌心頭怦怦直跳,不由得將斗笠更往前壓了壓。雖然她此時是男子裝扮,可畢竟這兒的人都對她太熟了。
好在一名婦人目光被什麼吸引,暗以肘擊另一人。
“哎哎……快看!是秦小官人。”
秦紫陌一驚,抬眸看去,果然是她弟弟秦硯池自街中匆匆走過,他似乎更高了些,只還是清瘦。目送他漸行漸遠的單薄身影,秦紫陌忽然鼻頭髮酸,眼中熱辣辣的,忙掩飾地低頭啜一口碗內深褐色的茶湯,又苦又澀,還帶著一股子油羶味,害她肚中一翻,一口嘔了出來。
好在兩名婦人注意力仍在秦硯池身上,沒有注意她。
“這小子這種時候急匆匆的去哪兒?”
“該不會真要到靖王府理論去吧?”
“瞎!王婆子的話你還真信哪?”一個婦人笑道。
“你不信?”
“不信。這才嫁出去幾天哪!又被拋棄了?”
“你還真別不信!告訴你,我老頭子今早擔菜往北集上賣,回來跟我說看到那男人與一個漂亮的女人騎馬招搖過市,有說有笑的可親熱了,我當時還罵他老眼昏花的別瞎說,可巧對街王婆打她姑娘家回來了,說是看見秦家丫頭了一個人坐在靖王府門前的石階上抹眼淚,後打那門裡出來個男的給拽走了。王婆這裡說時胖嬸恰也在聽著,胖嬸那個大嗓門你也知道,立馬到秦家門前嚷嚷起來,教秦家那潑婆娘攆出來罵了一頓,還嘴硬說斷沒有的事,她家姑娘在齊州住著大宅子做著大買賣呢!”
“聽你這麼說來這事是真有幾分可信了。哎呀……這要是真的,看那賤人怎麼打嘴。”中年婦人說著,笑得滿嘴齙牙藏也藏不住了。
秦紫陌也不知自己是怎麼離開茶棚,又是怎麼出城的,亦不知腳下的路通往哪兒去,只是跌跌撞撞地信步走著。
腹脘中陣陣絞痛,喉頭抑不住地往上泛著酸苦的味兒,裡衣因為汗溼而粘滯在身,腳底每行一步都錐心的刺痛,然這些加在一處也不及她此時心頭的痛楚。太痛了,雖然她在努力地忽略,還是痛到她眼前陣陣發暈。或者是落日的餘暉,因為她正好是迎著落日的方向行進,那萬丈金芒晃得她睜不動眼。
終於,她體力不支跌在道旁。
這是哪兒?秦紫陌打量一下四周,滿眼所及都是盛開的桃花,一樹樹,一叢叢,極盡繁盛,如同西天的紅霞。春天,冰雪融盡萬物復甦,正是看不盡奼紫嫣紅的時節。水柔說得沒錯,冰雪粉飾出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但冰雪總會消融的,冰雪下的一切從來不曾消失過。冰雪化為水能滲入土裡,卻滲不進石頭中,不管有多麼不情願,冰雪總會化去,冷硬的石頭上,不會留下一絲冰雪停駐的痕跡。
秦紫陌倚著桃樹,思緒已飛得很遠,以至都沒有聽到一陣紛亂的馬蹄聲漸近了。
數乘馬兒飛馳而來,塵埃揚起半天高。秦紫陌不覺掩了口鼻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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