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煎藥(第2/2 頁)
張長貴作為開藥方的,自然知道這藥味道,見女人只喝一口就停下來了,連忙催促:“不要停,一口悶。停久了就喝不下去了。”
在治病和受酷刑之間,她沒有選擇,閉著眼流著淚,乾了這碗藥。
一碗藥下肚,女人覺得死了當家的算什麼,生病算什麼,生活還是充滿希望。
很快,她便感覺胃裡有一團熱氣。這熱氣炙烤著胃囊,卻並不難受,如同一團火爐。她的身體便如同大雪裡行將凍死的人,此刻只覺得從內裡散發出的暖意。
太暖了,暖得女人大汗淋漓,如同三伏天大街上跑了一圈。
出了一身透汗,女人感覺身體輕快了許多,病竟然就好了大半。
“神醫啊。”女人讚歎,這可比村裡的神婆厲害多了。
張長貴只是笑笑:“明早再煎一副,就當痊癒了。”說話間,第二碗藥被端了上來,這是孩子的藥。
古往今來,兒科,中醫所說的小方脈,治病都是極難的。
病人不配合,抗拒,哇哇叫這都還好,至少看得見摸得著,難的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一些東西,西醫講的所謂身體資料。
成人,資料是固定的。
中醫講的所謂陰陽總量穩定,相互平衡。即便是變化,那也得以年計。而一旦短時間大的變化,或者陰陽平衡打破,那必然是有病。
但孩子不一樣。身處發育期的孩子,恨不得一兩個月就有大變化。更別說孩子陰陽總量便與成人不同。
若把人身看做一個陰陽魚太極圖。成人就是個大圓,孩子是個小圓。
面對成人,因為他圓大,醫者治病就能稍微放肆一些,即便有意外也能很快糾正過來。
面對孩子,他圓小,治病就須得謹慎,一旦有意外糾正也會很困難,容錯率低。
而孩子越小,越經不起意外,容錯率越低。
曾聽人說,醫生治病是揹著病人過河。
那兒科醫生治病,就是揹著一個上躥下跳鬧騰不斷,時不時還好奇河中小魚,打算撈一條嚐嚐鹹淡的病人,過河。過得還不是小河,最起碼也是淮河海河那樣的。河岸邊還有一男一女倆弓箭手張弓以待。
好在,明初河岸邊的男女弓箭手是沒有的,這讓張長貴的壓力稍微少那麼一丟丟,但他仍然不敢怠慢。
“先不要喂藥,秀兒,去接一碗水,裡面撒些鹽。”張長貴吩咐秀兒。
“我去吧。”女人說:“鹽有點難找,姑娘可能找不到。我這身子也爽利了些。”
張長貴並不客氣:“那勞煩夫人了。”
待女人出了屋子,張長貴又吩咐徐一真:“徐大夫,留神了。待會若孩子有什麼不對,須得你下針救人。”
徐一真點頭:“好。”
這番商量,眾人並沒有避著孩子。孩子看看張長貴,又看看徐一真,突然問:“我要死了麼?”
張長貴笑說:“怎麼會呢?喝完這藥,你的病就好了。”
“但也可能會死,是麼?”
兩人沒有言語。
說話間,女人捧著一碗水進來,水裡放著幾粒粗鹽。
粗鹽,現在並不多見。三十年前粗鹽也多是做鹽漬之用,很少有人拿來做菜了。因為粗鹽很鹹,只需要一點就鹹得發苦,而且鹽中多帶砂礫。
但明初的粗鹽,那已經不只是咸和砂礫這麼簡單了。它居然泛著淡淡的綠色。
他懷疑,這一口鹽下去,至少有三成是銅。
張長貴見都妥了,點頭,笑著對孩子說:“孩子,喝藥吧。記得閉著眼,捏著鼻子,一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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