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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近半個月,畫展結束,簡生就忙不迭地回來找淮。
他敲門,卻因為心中莫名忐忑不安,叩門聲竟然輕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他繼續敲門。閉上眼睛,記憶卻迅速返回了很多年之前。
‐‐很多年以前,玉蘭花的潔白花瓣開放的夜晚,親眼在家門口目睹母親和陌生男人曖昧擁抱和親吻的少年,憤然離去,徘徊在淮的樓下。抬頭看見淮的窗戶依然亮著燈。頭腦中關於一些不堪的回憶使得他心情極端煩躁並且感覺羞恥。他正是這樣衝動之間跑上樓去找淮。
敲門聲響起。裡面一個詫異而小心翼翼的聲音,問,是誰?
少年喉嚨哽咽著莫名的乾澀,他回答,是我。簡生。
簡生喉嚨哽咽著莫名的乾澀,他回答,是我。簡生。
門被開啟了,開門的卻是一個老婦人。他只覺得陡然間巨大的失望快要使自己支撐不住。他說,對不起,我找錯了。
他轉身剛走幾步,聽見屋內另一個聲音響起‐‐等一下,你找誰?
他驀然回頭,赫然看見淮站在門口。四目交匯的短暫瞬間,兩個人竟然都靜默無言。末了,她站在那裡自言自語一般絮語著‐‐你回來了,簡生。
淮站在那裡看到他,語氣平靜,卻暗含傷感。她頓了頓,說,簡生,這是我的母親。
簡生點頭,恭敬地向伯母問好。
母親,這是簡生。我過去的……一個學生。
他走進屋,看見房間內多年沒有改變。傢俱都很陳舊,那張潔白的窄小的單人床,依舊在臥室露出一角。
淮穿著白色棉布的寬鬆衣衫,趿著拖鞋,頭髮依然還是高高地挽起來,露出頎長的脖頸。面板似乎長年沒有陽光照射一般,顯得黯淡而蒼白。額頭和眼角上出現皺紋,看上去心酸,卻透著時光的和美。更加的瘦。臉部蛻變出清癯的輪廓。
淮給他端茶,拿出些水果。簡生坐在熟稔而窄小的客廳的沙發上,環顧著房間。淮溫和的聲音依舊沒有變,她笑著說,這房間很舊了,看著寒磣。簡生無聲地搖頭。
他甚至再次聞到了淮的辛香,以及自己少年的白襯衫被洗淨曝曬後留下的濃烈的陽光之味。淮的母親似乎非常客氣地要迴避,她提著菜籃說,我出去買菜,你們慢慢談。
你在這裡呆多久?簡生?
還沒有打算。
你的畫展我都聽說了,可惜,我沒有去看。
淮,我聽說你生病。
是。
什麼病?嚴重嗎?
淮沒有說話,她帶著客氣而溫和的笑容坐在對面沙發上望著他。
你和少年時還是那麼像,簡生。時間過得真快……
簡生打斷她,告訴我,淮,你得了什麼病?
沉默了半晌,淮才斷斷續續說,母親專程來照顧我,其實我倒覺得不必。幾年前經常腿腳劇烈刺痛,又像是被什麼給死死捆住一樣,麻痺,失去知覺。全身莫名其妙乏力。我以為只是勞累所致,沒有去檢查過什麼。去年視力開始急劇下降,而且偶爾出現復視。我去醫院檢查眼科,沒有查出任何結果。一個醫生詢問我有沒有其他症狀,我對他說起了腿腳的疼痛和全身乏力。他於是建議我去神經科仔細檢查。檢查之後,我得到的診斷是,多發性硬化症。
我以前都未曾聽說過這種病症。醫生對我說,這是一種中樞神經系統疾病,一般都是慢性或間歇性,症狀最初都非常普通或者輕微,和一般肌肉勞損症狀相似,我當初也是這麼認為,因此毫不在意。可是它卻又可以造成重大功能喪失,症狀也會越來越複雜,具備多發性。他們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