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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到了近前,先打量皇帝,見其養尊處優,竟不知咬舌不一定會死,還有苟延殘喘的可能。
男子嘴噙冷笑,另一隻空著手徑直抽出腰間佩劍,砍下皇帝頭顱,而後重歸入鞘。
只在霎那之間。
鮮血飛濺猶如落梅,不僅皇帝身後的蟠龍柱被染得亂紅點點,更後頭的一副書法也被染紅。那是皇帝的親筆,遊雲驚龍,豐肌秀麗,六字「拂了一身還滿」。
三位公主齊齊驚呼,殺人的黑衣男子卻如未聞,拽著皇帝頭髮提起頭顱,心內平靜無波——畢竟他的劍在斬首皇帝之前,就已經沾染了南朝太子的鮮血。
他是此番南征的主帥,賀金傾。
他在北朝素有「人間修羅」之稱,與佛法裡那位特殊的神子一般,氣宇軒昂卻冷麵冷心,既有神通威力,又有鬼蜮惡行。
攻下江山半壁,除掉敵國所有男嗣,賀金傾作為主帥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是他作為北朝三皇子,為父皇辦的一件私事。
賀金傾轉身面對三位公主,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們如若尋死自殘,本帥就屠掉金陵。」
幾位北兵旋即鬆開掐開公主嘴巴的手,因著有屠城要挾,三位公主一動也不敢動。
賀金傾的的目光,逐一在三位公主臉上掠過。
他的父皇,北朝皇帝,自少年起便對南朝皇后深深思慕。
這是北朝皇帝隱秘不能說的心事,亦是不可抑止的奢望。
佳人逝去十年,這位強國皇帝依舊念念不忘。在下了南徵聖令後,將兒子悄悄召來寢殿,叮嚀囑咐,務必將皇后所生的那些南朝公主,帶回北宮。
賀金傾心頭冷笑,曉得老頭子藏著怎樣的齷齪私心。
拼湊眉眼。
賀金傾根本不信情痴,甚至覺得假得可笑。怎麼可能有人執念十幾年,已是鏡花水月,卻仍緊抓不放?
他順從照做,只是為了同老頭子拉近關係。賀金傾先打量的韻音韻致,這倆公主年紀小,根本不敢對視殺人惡魔。再淡淡掃向大公主韻心,她竟與他眉目互掃,然後唾了他一口。
羈押韻心的那兩位北兵立即替主帥出氣,揪起韻心的頭髮:「臭婆娘,找死!」
毫不手軟,直拽得韻心完全伸直了脖子,上身控制不住後仰去。
賀金傾表情淡漠,巋然不動。
前半生,試圖當面激怒他的人過多,已經麻木。
賀金傾考慮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曾在父皇的寢殿裡無數次見過南朝皇后畫像。兩位著桃杏裙的公主嬌小窈窕,尖下巴單鳳眼,像極了畫中佳人。可眼前這位挑釁他的,卻更肖南朝皇帝。
賀金傾斟酌,如果把她帶回去,北朝皇帝會不會被這張臉膈應到,轉妒為怒?
自己本是徵南第一功臣,別到時候反叫老頭子厭惡?
權衡利弊,賀金傾決定成全韻心,抬手血劍再揮,斬殺韻心。
這一斬彷彿施放給狼群的訊號,大批的北兵們開始在殿內搜刮,踢倒檀木櫃倒出寶物,水晶簾琉璃簾珍珠簾統統被扯斷,嘩啦啦彷彿下起苦雨冰雹。千金一匹軟煙紗做的帷幔被扯斷,被踩踏在北兵們的牛皮靴子下,和泥沾在一起。
有個北兵踉蹌險跌跤,低頭一看,原來是腿被帷幔纏住了,不由罵道:「見鬼!」
眼睜睜見同袍們搶得火熱,他心急如焚,可越抖腳,帷幔越亂越解不開,還發出聲音,沙沙沙——沙沙沙——
彷彿引來了蛇窟的蛇。
有北兵摳下皇帝指上的翡翠戒,有的抽掉御箏的金弦,一聲眷悵荒腔,既乾澀又悠長,從殿內傳到殿外,直撞上那半輪落日,才彈千絲萬縷昏黃光線做迴音。
而狼首賀金傾,與這迴音相逆,反手收弓與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