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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突然感到很恨,咬牙切齒地恨。他不是恨策劃了這一切的他自己,他恨的是謝景明‐‐人在遭遇變故且無能為力的時候,情緒無處發洩,就容易遷怒。遷怒某一樣東西也好,遷怒某一個人也好,總之他得找出什麼來為這場變故負責,使得自己的情緒找到突破口,這樣才不會把自己逼瘋。
他恨謝景明,恨十五年前他們重逢的時候,謝景明對他說過的話。
謝景明說:&ldo;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你在乎的人。可我想應當是有的,人活著總得給自己找個開心點的盼頭。恨不是,喜歡才是。如果你不收手,早晚有一天,當年的事情你還會再經歷一次。&rdo;
謝景明是在提醒他,可他當成謝景明在詛咒他。現在詛咒成功了。
他把高軒辰從火場抱出來,萬幸地是,高軒辰沒有死,但一身內力盡失,已經是個廢人了。他不敢露面,在暗中護送著高軒辰回到天寧教,回去之後,他跪在高齊楠的面前請罪。
高齊楠沒有責罰他,只是把他和白青楊叫到跟前,問他們,以後能否成為高軒辰的左膀右臂。
白青楊說,他一定盡他所能輔佐高軒辰。
而白金飛,他跪在高齊楠腳邊,指天發誓,他拼上性命也會保護好高軒辰。
天寧教傳承至今,不說每一任教主都是絕頂高手,卻也從沒出過一個內力盡失的教主。別說難以服眾,就連立足都難。高齊楠年事已高,又有疾病在身,自忖時日無多,索性將一身內力盡灌給了高軒辰。
高軒辰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時候,白金飛在他身邊跪了很多天。那時候白金飛是真的在想,自己這二十多年來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他製造了許多的陰謀,撕開了許多偽君子的假面,他看著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被他愚弄著相互廝殺,而他到底得到了什麼?只有無盡的空虛罷了。倘若高軒辰能醒過來,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可當高軒辰真的醒了,一切卻又彷彿回到了從前。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好,不知好歹也好,從他被高齊楠帶迴天寧教,整整二十五年,他活著彷彿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作惡。
他製造謠言、安插細作、挑撥離間,就把當年浩浩蕩蕩進攻天寧教的名門正道們攪得離心離德;他一手建起風華十二樓,掌握多少江湖秘辛,心血來cháo時&ldo;一不小心洩露帳本&rdo;就讓多少人身敗名裂;他把養蠱人的秘密交給王有榮,把他培養成江湖毒瘤,他派出葉無欲他們也只是偶爾幫王有榮解決一下麻煩,他就可以作壁上觀看好戲;他為&ldo;風花雪月霜&rdo;的秘密造勢,當年這幾把寶劍害得他沈家家破人亡,如今他要為沈家的亡魂們拉上更多墊背的。
剛開始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有趣極了,輕鬆極了。他不用跟人拼刀劍論功夫,他只要攪混水,拼命地攪混水,就可以坐山觀虎鬥。
可到了後來,樂趣似乎已經消弭,而他還在繼續,並且不斷醞釀更大的陰謀。因為他停不下來。他又攢了一帳本的齷齪事,不洩露出去豈不白攢了?他已給討厭的傢伙們挖下了一堆坑,若不補上一腳把他們踹下坑去,坑豈不白挖了?他醞釀了這麼大一個陰謀,箭在弦上,卻忽然之間銷聲匿跡了,難道他之前的二十幾年做錯了嗎?
他不知終點在何方,可他已在路上了。
高軒辰轉瞬之間已掠至白金飛面前,長劍疾出,刺向白金飛!
白金飛有片刻的猶豫,持劍的手微微抬起,想要抵擋,但那隻手又迅速地垂下了。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劍鋒向自己襲來。那一瞬間他在想,他是絕不會停下的,可若有一個人,能讓他身不由己地停下,也好。
青雪劍的劍鋒貼著白金飛脖頸的面板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