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第1/2 頁)
「賺錢原本就是為了照顧她們啊。」元墨的眸子裡全是認真,「要是她們都不在,我賺錢又有什麼用?」
美人看著她半晌,再次重複自己的結論:「愚不可及。」
「姐姐,你還年輕,你不知道女伎們老去之後有多悽慘。就在去年冬天,一個昔年花魁就凍死在北里最角落的小巷。」
元墨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你知道凍死是什麼滋味嗎?先是風像刀子一樣割著你的皮,割得一條條全是口子,這時候你反而覺得全身火辣辣的,只剩疼,不覺得冷。但冷氣就順著這些看不見的口子鑽到你的骨頭裡,把血肉一點一點凍住,讓你再也睜不開眼……」
美人微露嘲弄之色:「說的好像你凍死過似的。」
「可不是?要不是紅姑,我早就是路邊的一具凍死骨了。」即便是隔了這麼多年,回想那種滋味,還是讓元墨打了個寒噤,「姐姐你真想住這兒?」
美人望著那片白牆灰瓦:「這裡很像我的故鄉。」
「咦?姐姐你記得自己的故鄉?」元墨道,「雲姨是揚州人,這院子是仿著揚州的樣式建的,難道姐姐你也是?」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美人道,「總之,若要我留下,這地方我住定了。」
元墨沒奈何,想了想,道:「你實在喜歡,就住我屋吧。」
她的屋子就在小院後廂。
又交代道:「雲姨身子不好,尤其是這裡。」說著指了指腦袋。
美人道:「瘋子也養著,遲早關門大吉。」
元墨惱了:「雲姨不是瘋子!」
這是元墨第一次在美人面前發怒,像一隻軟綿綿的小貓陡然間炸起了毛,呲出了牙。
小院不大,整整齊齊地種著幾畦菜蔬,靠院牆搭著花架,現在還沒有開花,不過枝葉繁藏,綠意蔥蔥,也很是賞心悅目。
另一邊是幾株大樹,樹下一張石桌,一名白衣長發的女子,正在桌前提筆揮墨。
元墨向美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走向那人。
還未走近,那人道:「我聽到了。」擱下筆,含笑轉過身來。
聲音清亮悅耳,以她的年紀來說,過分年輕了。她臉上不施脂粉,肌膚卻和元墨一樣細膩,眸子也和元墨一樣,彷彿自帶著一層水光,只有笑起來眼角露出的細紋,才讓人驚覺她的年歲遠比看起來要大。
她向元墨張開雙臂,元墨便把自己粘過去,笑道:「雲姨,你是屬大王的嗎?耳朵老是這麼靈!」
「我要是連寶寶的腳步聲都聽不出,還怎麼辨別十六具琴音?」
參選花榜的每一名女伎都要拿出看家本領,雲畫情當年考的便是「聽音辨曲」。
十六名琴師一起奏曲,曲目各不相同,且只奏三息之數。雲畫情過耳不忘,不單將十六支曲子一一辨出彈奏,還為每支曲子譜了新詞,信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
據說當時評花榜的文人雅客與達官豪客們全都被震得鴉雀無聲,好半晌才如雷般為雲姨擊掌讚嘆。
雲畫情撫摸著元墨的臉,滿臉慈愛:「我專門給你做了小餛飩,裡面還放了你最喜歡的蛋皮蝦米,早上讓齊雲給你送過去,你吃了嗎?吃了幾隻?鹹淡如何?」
元墨張口就道:「一大碗全吃了,一隻不剩。」
雲畫情歡喜不已:「好,好,好,吃得飽飽,才能長得高高。哎呀,我的寶寶可不是長高了嗎?看,都有我高了。不對不對,哎呀,不對不對,比我還高呢……」
她又驚又喜,一疊聲喊,「齊雲,齊雲,快來,快來看!寶寶比我還高了!」
一名中年男子從屋裡走出來,手裡端著託盤,託盤裡放著茶壺與茶杯。他生得清瘦,穿一身青布衣衫,通體有一股儒雅書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