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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對方沒有找到適當的話句之前,自管自說下去:&ldo;有一種情形是很稀奇的:有一些人在唱著提倡女子職業的高調,而另外有一些人在高喊女子的最佳職業就是嫁人;可異的是,後一種的論調,同樣也會發現於前者的口內。還有稀奇的情形呢:一部分的女子,已經找到了所謂較理想的職業,但,只要這個女子平頭整臉,長得還不算壞,於是不久,自然而然就有一種男子,會想盡方法,另外要把她們介紹到安放著十一件噴漆摩登傢俱的辦公處去服務。這種事情,也隨處可以遇到。基於以上的情形,所以我的結論也只能隨眾而說:女子的最佳出路就是嫁人。&rdo;
&ldo;嫁人也不壞呀!&rdo;餘恢急忙把這個題目搶到手內。他舔舔嘴唇,費力地說:&ldo;像你這樣的人,總不至於羨慕一座貞節坊吧!&rdo;
&ldo;然而問題也決不會像你所說的那樣簡單,第一,你不知道大部分的人,對於再醮的婦女‐‐尤其是孀婦,‐‐他們會有怎樣的歧視?你盡容易在人群裡面,找出許多帶著簇新的嘴臉而高唱打倒什麼什麼或提倡什麼什麼的人;但是你很不容易找到一個帶著簇新的頭腦而並不歧視再醮婦與孀婦的人。即使有這種人,他們也不過巧妙地掩飾著這種心理,不讓它們顯露,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心理。況且,你之所以勸我脫離這個家庭,無非要讓我逃避這個家庭中的專制者,然而你是否保得住,在另外一個家庭裡,就沒有同樣的專制呢?總而言之,在眼前這個尷尬的時代上,新舊兩種思想之間,好像隔著一塊大玻璃,看看呢,好像已經通明無阻,可是你要漫不經意地走過去,那你就會碰痛額角,甚至頭破血流!&rdo;
&ldo;照你這樣說法,為了怕碰破頭。那麼,只能眼望當前的那塊玻璃,永遠攔阻著你了!是不是呢?&rdo;那一個的聲音已變得非常頹喪:&ldo;不過,英!你要想想呀,人生的方式,那是決不能永遠依照著你的看電影的方式的!&rdo;
&ldo;是的,我知道,人生除了懦怯、屈服、投降,這些不好聽的名詞之外,另有一大堆較動聽的話頭,如勇敢、前進、衝鋒之類。這都是唱高調的人們,喜歡隨便拉扯出來的調子。&rdo;‐‐這一個從輕褻的聲音中帶了一個苦笑:&ldo;不過我也有個淺薄的願望:我只想請求那些隨便拉調子的英雄們,先把別人所挑的擔子,自己試挑一下,然後,再向那個挑擔子的人下批評,那是功德無量的。否則我可厭惡這種高調!&rdo;
那個暫時默然。
這位過去的女游泳家,流水似的發表著她的議論,因為講得太興奮,她的語聲,也不自知地開始有些激昂,卻把近邊幾個座位上的視線,有意無意吸引了過來。這裡餘恢剛要開口,恰好外邊也有一片喧鬧的人浪,鬨然雜作而打斷了他們的對白。接連池子裡又來了一個&ldo;控通&rdo;的巨響,水聲立刻把繆小姐的目光拉出了欄外。
在談話間歇的瞬間,餘恢下意識地仰手撫弄著他所帶來的那個紙包,一雙疲倦無神的眼珠,卻正透露著嚴重的心事。
四
當餘恢和繆小姐在進行談話時,另外一個座位上有一個人,正在用心地竊聽著他們的對白。這個人的位子,距離他們並不很遠。地位是在繆小姐的背後而面對著餘恢。這個坐在他們背後的人,走進這所看臺,是在他們之前,抑或是在他們之後,這卻並沒有人知道,所可知的,這人對這談話的一對,顯著十分的注意,一種非偶然而近於鬼祟的注意。
此人也穿著白色的夏季西裝,疊起了一個德國式的啤酒大肚子;那件襯衫,包在他的肚子上面,像是一張包水果的包皮紙。他有一個近五十歲的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