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前進(第1/2 頁)
第一波箭矢已經落下來了。然後幾乎毫無停頓的,落下了第二波。箭矢在破空飛掠時的嗡嗡聲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從高處落下的重箭非常有力。陳冉站在郭寧的右側,負責舉著一面大木板。木板上已經深深札了十餘支箭。每次箭矢落下,他託舉木板的雙手都會劇烈震動一下。
臨時拆下的車廂板不是什麼精緻貨色,木板有些厚薄不均。有一支重箭直接透過薄弱處,扎穿了他的手掌,箭簇透出了數寸長。鮮血順著他的小臂不斷流淌,陳冉的動作和腳步卻不受絲毫的影響,木板也沒有一點點的歪斜。
蒙古騎士們繼續瘋狂射擊,這是他們最擅長的,也是他們在關鍵時刻最依賴的。
在最短時間內,足足上千支重箭被拋射過來。將士們縱然高舉木盾為憑,也不可能完全攔阻,箭矢碰撞金屬甲葉的叮噹之響,連續不斷,好些將士的頭盔、肩甲、胸前都插著箭矢,隨著他們的行動搖搖晃晃。
還有幾名甲士負了重傷,立時倒地,鮮血從他們的身下汩汩流淌,洇紅了大片草叢。
“等一等!往前十步還射!”
“往前五步!”
與郭寧並排前進的甲士裡,有好些都射術出眾。郭寧本人雖然做不到百步穿楊,但數十步內射擊飛禽走獸,也能十中五六,算得上好手。
然而論射術,再怎麼精銳的漢兒將士,較之於蒙古人總是差了一截。
草原上的艱苦環境,決定了蒙古人以遊牧為生;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決定了戰鬥是每一個部族的日常,而騎術、射術對他們來說,便是生活的一部分,如同吃喝呼吸一般,同為不可或缺的生命保障。
反之,金國佈置在北疆的鎮戍軍將士,原先大都是農夫出身、頂多是接受過基本訓練的土兵。他們到了北疆之後,要經歷多久的訓練,才能與平時錘鍊騎射之術不懈的蒙古人並駕齊驅?
哪怕再怎麼努力或者天賦出眾,都很難做到。
當年野狐嶺上,軍中也有鐵浮圖甲士的存在。然而眾人與蒙古軍廝殺時,親眼看到戰場上甚至有蒙古騎士敢於催馬急進,迫到二三十步內,直接以箭矢射擊甲士面龐,一擊斃命的。射術到了此等地步,當真可畏可怖。
好在這時候,蒙古軍的箭矢並不精準。
失去了戰馬高速移動、迅速近退的優勢以後,蒙古人終究也只是血肉之軀。一旦被成群的甲士迫到近身,先前那支被擊潰的蒙古輕騎,就是榜樣!
面對著不斷逼近的敵人,蒙古人明顯急躁了,他們選擇了很費力氣,卻命中率相對較低的拋射,而且隔著百步左右的距離就開始施射。這通常是大軍廝殺時的做法,主要的目的是騷擾敵陣或者阻礙敵人的前進,而非殺傷。
可惜,阻礙不住。
鐵浮圖甲士們繼續前進。
八十步的距離,他們開始還射;六十步的距離,他們丟棄了木板,連連拉弓射擊;四十步的距離,雙方的命中率都已明顯提升。郭寧身邊連續有數人被箭矢射中了脖子,伴隨著痛苦的嘶吼,他們淌著血,翻滾著死去了。
更多的人中了箭,卻沒有被傷到要害。
郭寧渾身甲冑上下,被紮了十幾支箭,乍看猶如一條豎起毛的刺蝟。他不得不抽空拔刀,將箭桿一一斫斷,否則將要影響行動了。簇擁在郭寧身旁的甲士們,也俱都勇悍,仍舊前行。
天空中驕陽似火,郭寧的鬥志也如烈火燒灼,熊熊不滅。
他身上的傷口在疼痛,劇烈的動作扯開傷處,溫熱的血已經流淌出來。他喘息已經急促,但卻不覺疲憊。
每當他大口呼吸,帶著嗆人血腥味的空氣灌入肺臟,讓他有一種狂熱的快活。那氣味在提醒他,在這個人和野獸爭奪廝殺的殘酷世道,哪有從容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