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落魄(第2/3 頁)
“明兒個一早,咱南市大舞臺昇平茶園,錢債兩清!”
說罷頭也不迴轉身就走,劉四爺也不阻攔。天津衛爺們兒講的是信義,正所謂“人無信而不立”,說了要是不算,那可沒法兒在天津衛立足了。
這一萬大洋雖然不是小數目,可要放在以前,對狗少來說也是九牛一毛。但這幾年他變著法兒的遭錢,要不是櫃上老掌櫃和幾個忠心的夥計幫忙看著,這些買賣早就都讓他敗光了,可就算是橫檔豎攔,還是架不住他撒開了敗家。這麼個造法,其實家產早已經所剩無幾了,就剩下東興市場那一家南貨店了,這回又輸了一萬大洋可要了他的命了,最後這家南貨店也沒保住。
遣散了夥計,盤完了貨,賣了店面,總共是兩萬塊大洋。結了和劉四爺鬥蟲的賬,再還了各處簽單的欠賬,狗少就剩下兩千塊和家裡的大宅子了。
他要是能消停的過日子,這日子滿能過得下去,比起天津衛大多數人的日子,照樣是一天一地,但他就是屬耗子的“撂爪就忘”,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天麼天的招著一群狐朋狗友,有這幫貨“幫忙”沒半年狗少就敗光了家產,連祖宅也抵給了別人,賣的賣,當的當,最後只剩下北門外一個小院兒和小西關三間破房了。
兩個小妾跑了一個賣了一個,天寶班贖出來的妓女秋月更絕,來了個捲包燴,把剩下的金銀細軟全都卷跑了。他老婆終日以淚洗面,更擔心沒準哪天,自己也讓這個挨千刀的換了現大洋,就收拾包袱,帶著孩子躲回了孃家。臨走除了自己攢的體己錢,連同北門外小院的房契都帶走了。
老時年間,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狗少老婆娘家也是高門大戶,家裡人口又多,回了孃家時間一久定要遭人白眼,手裡要沒倆錢兒,早晚也是被人擠兌死。
狗少連小院也沒了,只能住在小西關的三間破防裡,這回算是財神爺甩袖子——崩子兒沒有了,洋電車出軌——沒轍了。這人吶,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有錢孫猴子沒錢猴孫子,之前那些狐朋狗友都和躲瘟神賽的躲著他。
剛開始的時候,狗少還是人倒架子不倒,還成天自己給自己吃寬心丸呢,說什麼,人有高低起落,運有三衰六旺,時運一到,咱照樣能三九天穿單褂“抖起來”!可時間一久吃了上頓沒下頓,餓的時候可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人也只有餓的時候才最清醒,能看清了現實,再豁得出去了,就什麼都無所謂了。狗少是一沒手藝二沒力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只能成天到處打游飛,這打游飛是天津的土話,就是遊手好閒到處蹭吃蹭喝,可成了名副其實的天津衛狗爛兒。這狗爛兒在天津土語裡就是下三爛小混混的意思。
時間久了狗少臉皮是越來越厚,正所謂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著,他沒事就跑到週二爺家裡,找姐姐軟磨硬泡伸手要錢。週二爺頂不待見這個貨,煩透了他這手兒,所以只要見了面就是一頓數落。
這位狗少也是個老太太的尿盆挨呲兒的貨,可但凡這種沒皮沒臉的人,甭管多難聽的話都絕不往心裡去。時間久了週二爺也是沒轍,畢竟是媳婦孃家舅爺,再怎麼看不上,但看在二奶奶面兒上,也不能真動手兒打出去,只能是遠遠見他來了就趕緊關大門不讓進。
這狗少也夠賊的,每次都是挑週二爺不在家時候來,來了就朝姐姐伸手。週二奶奶開始的時候心疼兄弟,還總是五塊十塊的給,那時候還是銀元本幣,通貨膨脹沒那麼厲害,也尚未發行“法幣”替代銀元,更沒有糊弄人的“金圓券”。一塊錢能買一袋白麵,夠一家子半個月口糧了。
後來時間一久,二奶奶也開始不待見這個遊手好閒的兄弟了。狗少在二奶奶這要不出錢來,每次來就隨手順點東西走,出去能賣的賣能當的當。
有一次週二爺出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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