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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之外。
漫天雨水正沉如霧靄。往來不斷的人群擁擠在潮冷鬱結的大半片空氣裡,頃刻將門前一道狹窄的青石小路圍繞至水洩不通。
晏欺方掀開長簾朝外跨過門檻,抬眼匆匆往人堆裡一掃,果然,薛嵐因已守在路邊等候多時。
「……你昨夜趁我睡沉了,一個人往暗室裡闖。」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薛嵐因快步上前,小心伸手在他頭頂撐了把傘。一舉一動如是仔細溫柔,臉色卻是說不出的沉冷陰晦。
「一晚上這麼多事情,全部是在我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發生的。甚至連雲姑娘也……一併受到牽連。」
「師父,你是不是……又在瞞我什麼?」
二人腳步同時停住。
薛嵐因側目看他,漆黑的眼底滿載著不言而喻的質疑與擔憂。
晏欺並未予以任何回答,面上亦是始終如一的冷淡涼薄。
及至好長一段時間沉默過去,他才緩緩朝外捱出一口氣,道:「……我有點累了,想回去歇著。」
——他是真的累了,身心交瘁。
可他到底什麼也不曾對人訴說。
薛嵐因也就這麼撐傘跟在他身後,一步走得比一步難受煎熬。
「師父明明藏了心事,總不願意告訴我。」
「沒有。」
「不管你擅自做了什麼決定,第一反應都是欺我瞞我。」
「沒。」
「你說過你不會有事,所以我才答應什麼都聽你的。」
「嗯……」
「師父,我生氣了。」
「……」
於是兩人一路上再沒說過一句話。
狗徒弟當真讓自家笨師父哽得氣了,從沒完沒了直接變成了無話可說。
好在晏欺壓根也沒打算理他,前腳回了屋便擱床上躺著,按照慣例裝死不動。
師徒倆一個縮床裡邊,一個坐在床沿,誰都沒想服這個軟,誰也不肯搭理誰。
如此僵持大約半柱香過後,狗徒弟自己先憋不住了。左右彆扭著糾結一陣,又單方面果斷宣佈舉手投降。
「你心裡若有什麼事情,不一定非要憋著不說啊……我又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但凡有事和我說上一聲,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呢……幹嘛非要悄悄一個人扛?」
薛嵐因背對他托腮坐在床邊,軟下聲音就開始絮絮叨叨。
「你知不知道,今早我一醒過來發現你人沒在了,嚇得魂都給丟了大半。結果哆哆嗦嗦跑出去找了一圈,才發現你們都圍在雲姑娘屋裡站著,就我一人蒙在鼓裡,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我承認,我以前的確很招人討厭,總在闖禍惹事害你擔心,可我近來一段時間……真的有在慢慢改了。我承諾會一直保護你,也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你為什麼就不能信一信我……」
「師父……」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似的在旁唸了半天,發現身後根本沒有半點要回答的跡象,便愈發因此害得滿心酸澀苦楚。可每次一到這種時候,指望師父過來哄他,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於是薛嵐因養成了一身自我修復的好習慣,大概咕噥埋怨了沒過多久,也就逐漸安分下來,繼續腆著一張厚臉皮,回過身去軟磨硬泡地道:「師父,我錯了,您別不理……」
話正說到一半兒,忽又像是被人刻意擰住脖子一般,任由聲音戛然而止。
——晏欺居然……睡著了。
薛嵐因渾身一僵,瞬間駭得不敢動彈。但見晏欺躬身蜷在床榻裡端,雙眼微閉,呼吸均勻,正顧自偏頭睡得無聲無息。薛嵐因鬼使神差湊上去撓了兩把,在確認他是當真陷入熟睡的條件之下,終於非常識時務地閉上